相比宗陽糟糕的心情,府裏卻是燈火通明,歡聲笑語不斷。
隻因傍晚的時候,一群主家權貴前來,朝宗繼勝道賀,也送來了他期待多年的喜訊。
“三天後祭祖,繼勝兄和你兒宗陽,同列族譜!”
沒想到宗陽一語成讖,宗繼勝險些喜極而泣,千辛萬苦努力了二十多年,終於等來了名入族譜的榮耀。
其中艱辛,實在難與外人道,如今總算是苦盡甘來了。
他當即決定,這大喜事到了,今夜就該大擺筵席,邀請家中權貴,親朋好友前來慶賀一番。人生得意須盡歡,十多年的晦氣,這一月的提心吊膽和焦躁,此刻一掃而空,他也該高調得意一次了。
到晚上,他就愈發高興了。
因為寄出請帖邀請的人,除了位高權重的幾位家老和家主沒來,其餘人幾乎都來了。哪怕沒來的家主與家老們,也差各家大管家送上了厚禮,這更讓他麵上有光,發覺入了族譜,身份果然大不一樣了。
“繼勝兄,恭喜恭喜!”
“日後就是主家的老爺啦,哈哈!”
是啊,曾經他在家裏,也被稱作老爺,不過是自抬身份罷了,外麵根本沒人認可。從今往後卻不同了,名入族譜,那以宗家在景城的權勢,無論他走到哪裏,別人都會稱他宗家老爺,老爺的身份終於名至實歸了。
宗繼勝紅光滿麵,但凡主家權貴前來道賀,他必定起身一飲而盡。曾經同是旁支的酒肉朋友前來,他卻端坐主位不動,矜持地舉杯,輕抿一口就放下,端起了主家老爺的架子。
畢竟從此以後,身份有了差別,許多規矩也該區別開來了。
“裝什麼,要不是意外生了個爭氣的兒子,他怎麼可能會有今天?”
興衝衝前來道賀,宗繼勝卻沒給麵子,轉過身去,曾經的酒肉朋友們臉色難堪,沒忍住陰陽怪氣地刺了一句。
“以前隻聽說母憑子貴,沒想到還有人能父憑子貴呢!”
“他還真以為自己多大麵子,也不想想來這麼多人,有幾個是真來恭賀他的,有多少又是為了討好他兒子,才勉為其難朝他敬酒的!”
“人貴在自知,他倒好,狐假虎威還自鳴得意,哼!”
這些人似有意若無意,譏諷聲不大不小,似乎就要正好給宗繼勝聽到一樣,刺得他笑容一僵,隨後卻愈發得意起來,心裏暗笑,“父憑子貴又如何,你們無非是嫉妒我,有本事也去生個爭氣的兒子,沒本事隻能一輩子說怪話,我懶得跟你們計較。”
他如今想通了,努力了二十多年,這事情卻還沒個準信。誰想到無心插柳柳成蔭,無意間一場荒唐,十二年後反而歪打正著,成了他入族譜的最大助力。
此後,誰要問他這輩子做過最得意的事是什麼,他一定會告訴別人,就是生了個好兒子!
讓你們嫉妒、豔羨去吧!
他不在乎,反而心裏更得意。
“繼勝兄啊,怎麼不見你兒宗陽呢?”有主家權貴前來敬酒,有意無意點了一句,正是想要乘機結交宗陽的。
雖然也知道他們的來意,但問得這麼直白,宗繼勝多少有些不自在。再想起宗陽來去無蹤,他焦躁尋人卻也找不到,笑得就更勉強了,不得已強撐了一句,“嗨,那孩子性子野,這不一回家就溜出去玩,到現在沒見人。”
他故意說得輕巧,好像宗陽和他多親近一樣,可聽見宗陽沒來,不少人的臉色就陰沉了下去,有人更是立刻就要砸杯離席。
開玩笑,要不是為了乘機結交嶽陽宗弟子,一個新入主家的旁支,哪裏值得這麼多人來替他捧場!
一看不對勁,宗繼勝慌了,知道憑自己的身份也鎮不住場子,強自鎮定道:“不過我派人滿城去找了,相信再等等,總能把這小子拉回來。”
主家權貴們聽他這麼說,臉色和緩,重現笑容,繼續和他推杯換盞起來。他心裏焦急,又不好表露,隻能暗中朝管家擠眉弄眼,暗示快去找。
管家麵上從容,心裏卻在苦笑。
“說得輕巧,我到處打聽,才聽說中午澤林陪他騎馬出去了,顯然要去城外,這讓我怎麼找?”
又拖延了一個多時辰,還不見宗陽到來,不少人都漸漸露出狐疑之色,望向宗繼勝,或話裏話外,都隱隱透出不滿來。
宗繼勝也急了,頻頻朝管家擠眼催促,管家卻隻能回應無奈之色。這讓宗繼勝隨著時間流逝,滿身見汗,隻怕宗陽還不現身,鬧得他還沒入主家就不知會得罪多少人,今天這事就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