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文靜靜地看著丫鬟們忙乎。一邊喝著茶,一邊打量這個屋子。
座北朝南的屋子,南邊一溜兒開了軒窗,正中是從屋簷直開到底的屋門,六扇門板全部敞開,在正午太陽的照耀下,屋子裏很是敞亮。
屋子正中,也就是溫文正待的地方,有一個敦實的紅漆木桌子,隱隱有股香味,周圍擺了同色同質的三腳圓凳。靠北牆擺了一個雕花鏤刻的長案,長案上方的牆上,掛著一幅山水圖和一幅對聯,長案旁是一對圈椅,長案上隻擺了兩盆蘭花。西邊擺了一列博古架,架上隻稀疏擺著些造型各異的瓷瓶,透過縫隙可看到靠牆是一排書架,書架上滿滿擺放著書籍,書架前是高背椅子和書桌,書桌上筆墨紙硯擺放整齊。東邊掛著暗青色的帷帳,沒看到屏風,後邊應是臥房。
溫文打量的功夫,身量較高,眉眼很是闊朗明亮的翠蘭過來施了一禮道:“小公子先洗漱沐浴一下,然後用過膳再休息。好不好啊?”話語裏帶著一種對待頑皮孩子的誘哄口吻,這種口吻讓溫文一陣別扭。溫文看看翠蘭,又瞧瞧自己的小身子,暗歎一聲,站起身,甜甜地對翠蘭一笑,說道:“謝謝姐姐了。還請帶路。”
翠蘭被溫文的禮貌驚得睜大眼睛,隨後高興地笑起來。
溫文邊跟著翠蘭往廂房走,邊問:“姐姐,我們徐家在潁州的名聲很好嗎?我一路子淨聽到大家夥誇徐家呢。”
翠蘭咯咯一笑:“那是。潁州的多少人指著我們徐家吃飯呢。而且,徐家做善事從來都是頭一份。”
“噢?那大公子和二公子怎麼沒有大家子弟的狂傲呢?”
“大公子一向和善。二公子還是個小孩,偶爾調皮一點,但心地是很好的。除了徐家本宅的兩位公子,其他的徐家人也都是不錯的。因為徐家的家規可嚴了。”
“哦。”溫文終於放下了心防。
“那表公子這個人怎麼樣?我一個乞丐住了他的屋子,會不會惹他嫌惡?”
“嗬嗬,不會的。姑奶奶的這位公子啊,小小年紀就一派正經。隻有不對的事,才會引得他數落。其他時候,他對人是很寬容的。”翠蘭說到這位表公子時,和說徐家的兩位公子不一樣,笑得有些怪。
溫文有些納悶。不過,既然隻是一個寄讀的表少爺,怪一點也沒什麼關係。隻要不是壞人就行。
思慕齋這邊,已經由寬臉黑膛的仆人領了一個花白胡子的老頭來。青年人一見,趕緊迎了上去,抬手拱了拱,有些急切地說道:“李大夫,趕快看看我二弟的傷口,乃是被五步蛇所咬。”
李大夫還微微有點喘呢,還了一禮,顧不得歇息,趕緊走到床前,拆下溫文的簡陋綁紮查看傷口,傷口已不流血了,隻有顏色還微黑,然後有些微的腫脹。
李大夫不禁大感驚奇,藥也沒換,就原樣包紮了。轉身看著青年,很是欣喜地道:“二公子已經無礙了。被五步蛇所咬,能處理得如此幹淨利落,是老朽平生僅見。其他人不是死就是殘,被咬部位能夠完好的極少。若是老朽當時在身邊處理,可沒有把握保住二公子的這條腿。這藥用得很是高明。聞著這藥的味道,不像是我們醫館裏都有的。還請大公子繼續用相同的藥。額……剛才聽徐全說,是個小大夫?”
青年人大大鬆了一口氣,臉色也恢複了一貫的從容,嗬嗬一笑道:“的確是個小孩。看樣子,極是聰穎,隻是對人的戒備心很重。我好不容易才把他勸服了帶回來。如果我能把他留在徐家,將來李大夫肯定會見到的。”
“大公子的意思,是讓小大夫進醫館?”
“他年齡還太小,進了醫館也隻能先學習。”
“嗬嗬,那我先向大公子討個人情。如果他願意認師傅,老朽先排個號。”
“這個我還真不敢答應。這孩子很有主見,不是個普通孩子。他現在去洗浴了。否則,倒是可以先讓李大夫見見。”
李大夫看他這樣說,便沒多留,又由接他來的徐全送走了。
“二弟,你待在床上不要亂動。我去看看小大夫收拾好沒有。你要用的藥都在小大夫那呢。”
少年頑皮地點點頭,神情一派輕鬆。
青年吩咐完,轉身出了思慕齋,朝著紫竹閣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