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8章(2 / 2)

當邢綺菲在與美國的親朋好友聯係的時候,莊亞文忙著和自己的移民律師聯係,懇請他接受邢綺菲的移民案子。

聖誕之後就是新年,一月很快就過去,邢綺菲和傑明從他們各自的假日歸來再相見,已是二月。西西裏六月初去美國,之後,邢綺菲也要為她的遷徙做準備。這就是愛的關係,阻力無處不在,而邢綺菲還要給自己製造阻力。但同時,一股更強大的衝動在衝破它們。

這些日子,邢綺菲和傑明的約會從音樂廳出來,他們經常一起晚餐,時間也越來越長,本來,她希望把這些時光推至西西裏離開後的日子。但是未來更長久的離別,前夫和女兒疑慮的月光,尤其是她本人對這段關係的推拒,反而使邢綺菲煥發出強烈的激情,尋找一切機會與傑胡在鬥起。她已經告訴傑明,她的生活可能發生的變化,她為他們這個一分為二的家庭所做的安排。她也是在提醒傑明,他們的關係非常虛幻,轉瞬即逝。但是傑明的反應很平靜,平靜得令她有幾分失望,他說,隻要我們想見麵,總是找得到機會,現在的世界很小,來來去去很容易。

是否來去容易,我們把離別看得很輕呢?邢綺菲在心裏自問,她的眼圈發紅,憂傷的潮水洶湧而來,那時他們坐在讚美廣場內的意大利餐廳露天餐桌,臉對著廣場中心的噴泉,噴泉凹陷在拾級而上的寬闊台階內,這台階通向天主教的修道院,有著勻稱舒坦的裝飾美感,總有一兩個年輕旅人,背著雙肩包坐在台階上,如觀眾一般欣賞著麵前這一個對於他們來說也許是過於華麗精致的舞台,行走在路上的旅人是不屬於這樣的地方的,就像邢綺菲,她雖然沒有背雙肩包,在新加坡的宏茂橋有自己的組屋,年年納稅,然而,她從來沒有過是這個城市的主人的感覺,如果沒有傑明的帶領,她甚至不知道這條名為“土丘”卻高雅幽靜的路上,竟藏著讚美廣場這樣一個充滿殖民時代色彩卻又被時尚包裝改良一躍而成頂尖時髦場景,如同十年後出現在上海太倉路的新天地廣場。

是的,光滑柔蜜的空間對於邢綺菲這樣的女子是尖銳的刺激,她發現自己是個局外人,她每每是在這樣的地方懷疑自己身處的位置,她不由自主要對傑明訴說她的現實,她更想討論的是他們之間的關係,自從與傑明有過肉體愛,她對這段關係失去了之前的灑脫,可是,理性告訴她,這類討論不僅無謂,很可能有害,男人女人恰恰是在討論他們的關係時將籠罩在現實之上的幻覺色彩拂去,至少,這是令雙方掃興的,如果彼此的情感過於濃烈,這樣的談話更容易失控,直至互相傷害。

餐桌上跳動著燭光,即便眼圈紅了,他也看不清,她舉起杯子一口喝幹杯中紅酒,傑明笑了,風度優雅的邢綺菲會有一些突如其來的豪邁動作,那正是大陸女子的特點,傑明能發現邢綺菲身上蘊含的優秀和獨特,他給了邢綺菲自信,或者說,他欣賞的目光給了邢綺菲重新塑造自己的魔力,邢綺菲深歎命運的不可逆轉的安排,為何讓她在新加坡空虛沉淪了這麼久之後才遇上他呢?為何要在韶華將逝生命蹉跎,她該進入平靜的旅途時遇到一段可能動蕩很久的感情?

他拿起瓶子欲給她倒酒,那時正好是巴赫協奏曲的慢樂章,一段冗長而悲傷的純粹的意大利式的旋律,他手上的動作便停頓下來,男招待過去欲接替他,他張開手掌製止他,他拔開瓶塞,紅酒緩緩傾人,神情若有所感,她被他感染,也試圖讓旋律覆蓋自己的情感波瀾,她端起酒杯,繼續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