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蕭,我告訴你,男女之間的事情,緣分是一回事,結婚又是一回事,上天注定是夫妻才是夫妻,不是注定的就隻能是情人,是朋友。我們都不要太貪心了,我們都要學會接受命運,敬畏命運。
馮蕭蕭被他說得一愣一愣的。末了,她在這邊傻傻地問:你是說,如果他向我求婚,我就答應他?
我當然不喜歡你答應他,可是,我現在又能拿你怎麼辦呢?答應他吧,如果你這輩子不幸福,我會覺得自己有罪。
他還在電話裏叮囑馮蕭蕭,聽我的,千萬不要把我們的事情告訴他,無論他怎麼引誘,都不要告訴他。
有了佟和毅的鼓勵,馮蕭蕭再看同學的眼光就不一樣了,她不再催促幼兒園的事情,她像所有戀愛中的女朋友一樣接納著他,為他洗衣做飯,為他剪指甲,同時想,他會以什麼方式來向我求婚呢,我要不要先拒絕一下,考驗考驗他呢,如果跟他結了婚,我還能不能跟佟和毅繼續保持聯係呢。
有一天,同學高高興興地跑來,一進門就說有眉目了,我今天已經提著禮品去拜訪了最關鍵的人物,明天,最遲後天,就會有消息了。他們在馮蕭蕭的房間裏高高興興地吃著買來的飯菜,還喝了點酒,以示慶賀。同學慢慢有了點醉意,他說大學四年,人家都談戀愛,就我沒談,我不敢追求女生,我怕人家拒絕我,就像當年你拒絕我一樣。他說著眼圈就紅了,馮蕭蕭嚇壞了,她沒想到她給他的傷害有這麼深。
馮蕭蕭,你知道嗎?我在大學裏也給你寫了好多信,我以為我考上了大學,你就會改變對我的看法,可我寫了信,卻沒法寄出去,因為我不知道你在哪裏。
馮蕭蕭有點衝動了,她說那些信呢?能給我看看嗎?
畢業的時候,被我全燒掉了,我對自己說,再也不要去想她了,就當她從來不曾存在一樣,我要翻開新的一頁,我要過全新的生活。
同學說到這裏,馮蕭蕭突然心裏一酸,哭了起來,她想起了那些清晨,她躺在床上對自己說過的話,原來他也跟她一樣說過那些傻話,原來她也曾經讓他有過同樣的痛苦。
馮蕭蕭一哭,同學就不傷感了,他開始安慰她,安慰來安慰去,他們就擁抱在一起了,然後,同學就開始吻她,馮蕭蕭閉著眼睛躲了一陣,就沒有再躲了,她想,既然他深愛著自己,既然自己也準備跟他走到底,也許她現在就得開始慢慢去適應他,也許,嫁給這個人,就是自己的命運。她想起了佟和毅說過的話:我們要學會接受命運,敬畏命運,她想,佟和毅說得多麼好啊。
第三天,應該可以聽到最後的消息了,同學卻說那個人出差去了,等他回來再說。同學說完就往馮蕭蕭床上一躺。自從那天以後,他在馮蕭蕭的房間裏就再也不坐椅子了,鋪著黃白格子布的單人床成了他唯一留戀的地方。
就這樣過了一段時間,她主動提出周末到他老家去玩,同學斷然拒絕了,她一再地問下去,同學隻好說了實話:我就要結婚了,你要是跟我回家,會帶來麻煩的。
馮蕭蕭驚呆了。她想罵他,可她找不到該罵的詞,她想哭,又覺得為這事哭有點丟麵子,人家並沒說要娶你,是你自己想當然,是你自己在自作多情。結果,馮蕭蕭隻好選擇奪門而出,在街上瞎跑一氣。回來
的時候,同學已經走了,他留了一張紙條,告訴她他很抱歉,幼兒園的事努力到最後一步,卻失敗了。接著就鄙薄自己,太渺小,太無能,這點事也幫不上忙。馮蕭蕭拿著那張紙,一撕兩半,再撕,成了四塊,再撕,再撕……。這一次,她沒有哭,也沒想到去給佟和毅打電話,她呆呆地坐著,腦子裏什麼也沒有。
馮蕭蕭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吃不喝不起床,也不知睡了幾天,等她終於眼冒金星地爬起來,伸手去取掛在牆上的衣服時,原來那隻戴在腕間的仿玉鐲子竟一直滑到了大臂上。與此同時,她還發現,那天,為了慶賀幼兒園有眉目的事情,她已經從銀行裏取出了最後一筆錢,她所有的財產就是口袋裏這點錢了,她現在成了真正的窮光蛋了。
馮蕭蕭無精打采地來到街上,她想到幾家幼兒園去試試運氣,無意中碰到了以前藝術團那個吹薩克斯的家夥。正如他們把電貝司手叫小貝,把敲架子鼓的叫小鼓一樣,他們一直叫他李坦。李坦一身黑衣黑褲,稀奇古怪的掛件弄得自己像個流動貨櫃。他剛從深圳回來,看見馮蕭蕭就問:你怎麼還在這裏晃啊?跟我們去深圳吧,藝術團那批人差不多都過去了。馮蕭蕭多日來的鬱悶當即一掃而空。李坦再次問馮蕭蕭,我覺得很奇怪,你呆在這裏究竟準備幹什麼呀?藝術團那些人,自從解散以後,沒有一個像你這樣留在原地懸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