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竟不知如何應對張若棲這般動作,當真束手無策,又見張若棲背轉過身,大抵也不再想與自己說甚麼了。便想到,他二人怕是再無話可說,也該是時候上路了,隻是忽又想到一件事,就從自己包袱裏掏出了把生鏽的匕首,這匕首便是那日白鳳珠刺傷張若棲的匕首,也是後來張若棲剜傷的那把。文竟將這匕首慢慢遞到張若棲麵前,道,“我就要走了,這匕首那日替你保管,一直沒給你,現在還給你吧。”
張若棲看著那匕首半天,還是接了過來。文竟見他接過匕首,這才敢大膽將他的胳膊拖拽過來,又拉開袖子,隻瞧見那處本該有傷口的地方,果真再無一點痕跡,即感欣慰又驚訝於甀冰本紀的神奇。隻是張若棲這次再沒甩開文竟的手,一動不動,隻是低著頭,文竟便歎道,“就像我上次說的那樣,即便這傷沒了,也不意味著從沒發生過這事…..這匕首其實留與不留也沒甚區別,有時候,你總介意有形的東西,卻不知這無形的東西才最珍貴。”
張若棲卻冷笑道,“甚麼無形有形,她可連一樣都沒給過我。”
文竟知曉他違拗倔強,不欲再與他爭辯,隻想臨走再好生勸解他一番,便道,“那日你與白鳳遠之事過後,我在船上也想了許久。這事情總不得全怪在你身上,你有你的道理,興許也多有無奈,孰是孰非我又不曾親身經曆,也到底未問過你緣由,隻是這事做到這般極端殘忍,你是如何都不可推諉責任…..但事情做都做了,再說甚麼或做甚麼也無濟於事,無可挽回。我隻得臨走前向你勸進一句,凡做事總要替別人留幾分餘地,饒過別人一兩分…你不單是饒恕了別人,也是饒恕你自己。”
張若棲聽這幾句話,卻不回應,隻抬起頭,又笑了出來,問道,“你現在就走麼?”文竟點頭,張若棲則是搖頭,“你走不得的。整個島都叫我封了船,你要怎麼走?”文竟不知他怎又說出這等話,皺眉道,“即便不做你的船,也不是走不了。”張若棲笑道,“是,你有天大的本領,劈木造船,翱遊四海,卻沒本事救得我母親與弟弟的命。”文竟聽他又如此反複無常,方才說過這事不怪自己,現在又顛倒過來,可不知他又怎麼發瘋,但見他臉色仍是難看異常,心裏憐惜,加之他本就不曾推卸過白鳳珠一事,便誠懇道,“是我錯。亦是我沒本事。對不住你母親和若承。”張若棲慘笑一聲,道,“是了。你對不起我,你欠我的,兩條人命,加上我救你的命,一共三條命。”文竟不知答他甚麼,但細想想,這樣如他所計算,倒也不算錯。然張若棲卻又是搖頭,似神智混亂一般笑道,“這事和你無關。原是我心甘情願……你今日不必走了,兩日後,我要去徐州,到時候送你走…..絕不留你。”
文竟愣了愣,可又不知能回他甚麼了。而張若棲說完這話,就往西處走了,文竟看他腳步蹣跚不穩,在雨水裏似搖搖欲墜般,總又好似回到山裏那段時時候,日日要去照顧他,便緊跟在他身後關切道,“你是不是難受,又害病了?”文竟自己這一問完,又覺著該是這答案,因為上次張若棲發瘋也是有病時候,所以這次怕也該是身體又出了問題,心想,“上次我隻氣他對白鳳遠一家趕盡殺絕,可也未注意他身體到底好了沒有,甀冰本紀蓄力儲力的門道我是早看明白了,所以有那日暫時爆發也未必算得甚麼,恐怕他身體還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