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陽用身體擋著那都統,回頭程橘青道,“你快跑!”橘衣女子道,“春陽!你....!”
宋春陽急道,“你快跑!快!別管我!”程橘青點點頭,匆忙往後堂跑,那都統喊道,“快去追!”便提起大刀砍向宋春陽,文竟見這一變故突發,右手捏住一筷子,從身後反手擲去,那筷子如穿雲行水射入空中,‘嗙’一聲擊在牆麵,反彈回來,直射那都統的刀片上!那都統本是想拿刀砍了麵前這人腦袋,誰知砍下來時,刀片竟沒了大半,砍了個空,不由憤起,回身道,“他娘的是誰這麼大膽子?給我滾出來!”堂內卻沒一人應答,都統氣得暴跳如雷,拿著小半片刀子來回揮舞喝罵,“狗娘養的畜生!給我出來!出來!是誰?”
宋春陽命懸一線,如今獲了救,後退貼著牆,勉強支撐著身體,回頭去看後堂,見已有許多侍衛跑了進去,又扶著牆要跑過去。那都統道,“滾你娘的!”一腳踹向他肚子,他便跌滾在了地上。再不一會兒,後堂幾個侍衛架著剛才逃跑的程橘青走進來,道,“都統,抓找了!”
那都統走上前去,看了看程橘青的臉,眼神一直,大牙一呲,道,“輕點!輕點!別傷了這美娘子!”
副官知他好色,貼耳道,“都統,不如今晚......”
都統當即回手給了副官一嘴巴,道,“閉上你這臭嘴!當我小都統是甚麼人!”想了想,又小聲道,“一會兒問問郡主的意思,怎麼處置,要是......哼哼,那我也不是不能好好善待她!哈哈哈!”就伸出肥厚的爪子,去摸程橘青的臉。宋春陽見狀,爬起來氣怒指著他道,“你膽敢碰她!我,我要見你們太守,我要見你們州牧大人,我.....”他說到此處已有些語無倫次,急得六神無主。都統氣得大喝一聲,又要拿斷刀去劈,副官拉住他,貼著他耳邊說了幾句話,那都統‘恩恩’應了兩聲,眯起眼點了點頭,沒處置宋春的出口不遜,隻揮手敢他,道,“快滾快滾!”就帶著手下與那橘衣女子晃晃悠悠的走了。
片刻之後,大堂內又恢複了如常的吵鬧,宋春陽見他們走遠,心中一片空茫,腿一軟,直接癱倒地上,文竟趕忙上前攙起他,將他拉到座位上,他一臉發怔,瞅也不瞅文竟,隻道,“謝謝,謝謝......”
文竟撓撓頭,見他這般落魄無措的樣子,不免同情,又想宋春陽在水棲宮曾相助過自己幾次,終須報答一番,何況方才那些官差也實在太仗勢欺人,就問道,“這位公子,剛剛是怎麼回事?你若不介意,可與我說說,在下行跡江湖,拳腳功夫有點,最恨這些當官的欺負咱們百姓!你不如與我說說你的冤情,我看能不能幫你甚麼!”
宋春陽麵無人色,神智混亂,眼神直愣愣的道,“你幫不上的,完了,是完了。他,他真狠得下心.....”
文竟聽他大半天隻念這一句,根本聽不懂,便問,“公子,剛剛那女子是你甚麼人?又犯了甚麼罪?”
他搖搖頭,道,“我得去找鳳溪,我要去找他,不,他已經再不見我。沒法子,是我沒用,沒法子了。”他說著說著,聲音越小,最後氣若遊絲一般,白眼再一番,腦袋就垂了下來。文竟又上前抱住他,看他狀況,明顯是暈了,沒辦法,隻好背著他離開飯莊,又將他帶上馬車,去醫館看了看。大夫說隻是太過虛弱,起來吃些東西養養便好了,文竟又領了幾副藥,未時一到,見他還睡著,便隻能帶他一同出了彭城。
回到房小萍居,程頤已是氣得不行,一聽文竟推開門,拿起一花盆就砸了過去,可惜她看不見,砸的不準。文竟理也不理她,將宋春陽放到了房小萍的竹椅上。程頤見他不理自己,更是氣,喊道,“你去哪裏?你根本不管我死活!你這白眼狼,我餓了一天,連滴水也沒喝過!你說兩個時辰就回來,現在幾個時辰了!言而無信,可是大丈夫所為?”
文竟從包袱裏拿出些點心,放到盤子裏,送到她麵前,道,“你吃罷。”
程頤見他對自己十分冷淡,氣得胸悶堵心,伸手就要去掀翻盤子,可手到了空中歇下來,怕文竟再為食物的事說自己,就接下了點心,心中卻道,“此仇不報非女子,等我眼睛好了的,饒不了你!”
文竟又為她倒了碗水,將今日彭城閉門戒嚴之事告訴給了她,程頤聽後好受了些,又溫順接過水,喝了下去,嗔道,“也不知你說的是真是假,哼。”
文竟未回她,這時,宋春陽在竹椅上粗喘了一聲氣,該是坐的不太舒服,程頤一聽,猛地一摔盤子,怒道,“你帶誰回來了!是不是個女人!你師妹還是那日那個臭狐狸精!”
文竟皺了皺眉,道,“他是男子。”程頤一聽,放了心,又知道摔碗不對,便不吱聲了。
文竟彎腰收拾起摔碎的碗片,連看也懶得去看她。程頤見他又不理自己,原也打算不理他,可呆了一會兒,卻憋不住,就問,“你不說著急走麼,甚麼時候走?就一直在這裏呆著麼?”
文竟不理,收拾完後,盤腿閉目運功。程頤氣得狠狠拍了拍床沿,又半柱香後,她道,“我渾身癢死了!你給我燒水,弄個木桶,我想洗澡!”卻還是一點聲也沒有,程頤更氣得渾身直哆嗦,惡狠狠開始臭罵,將文竟罵得體無完膚,連著他祖宗也罵了一遍。過會兒,文竟終於站了起來,她心突的一跳,卻是聽到文竟摔門而出,急忙就抓起懷裏的匕首,暗下決定一會他再回來,要將他的肉切下來一片才解恨!
一炷香時辰後,文竟走進來,道,“我在廚房那邊為你燒好了水,你一姑娘家確實愛幹淨,我現在扶著你去,然後在廚房外等你,你洗好了以後叫我就是。”便走近床邊,將程頤扶起來走下床,但看她腳步虛浮一點力氣也沒有,就將她背了起來,走幾步又道,“我在木桶邊上放了幹淨的衣服,是這房子主人的,你先穿著。”程頤臉燙得跟火炭似得,手掩著匕首,將它深深藏進袖子裏,生怕文竟發覺,心髒又噗通噗通快跳,心道,“我莫不是發燒了,這麼熱!”臉貼著文竟的背,覺得又結實又暖和,竟想著廚房再遠一點就好了.....
又半個時辰後,程頤洗完了澡,文竟背著她回了竹屋。此時宋春陽剛剛醒來,坐在竹椅上正查看四周,見文竟與程頤進來,張大眼睛,卻是望向程頤,好似是認得她的。程頤在文竟背上,突然感覺到他停下腳步,問道,“怎麼了?”
文竟道,“沒甚麼,方才我帶來那人醒了。”一麵說著,一麵將程頤送到了床上。
宋春陽則一動不動看著程頤的臉,像是辨認,又像是猶豫,文竟就道,“這位公子,你醒了?剛剛我在皓日樓與你拚桌,見你不知何故暈了過去,便帶你來了這處住所。”
宋春陽這才將目光移向文竟,道,“阿,我記得,白日裏我與橘青,阿,橘青!”他驀地想起在皓日樓發生之事,急得站起來,這就要匆匆奔出去,文竟趕緊拉住他,道,“公子公子,先不要著急走,這處山穀離彭城有好幾裏地,你若步行趕回彭城,估計半夜才到得了。”
宋春陽急得火燒眉毛,慌道,“這,這怎麼行,不行,來不及....!”
程頤不樂意道,“吵甚麼!煩死了!文大哥,叫他快滾出去!”
宋春陽聽見程頤罵他,不惱火生氣,反而側眼去看她,一看又是好半天,文竟大覺古怪,想了想,問道,“這位公子,你有甚麼事不妨與我說說,我會點功夫,也許能幫上你的忙。”
宋春陽轉過頭來上下打量文竟,雖知人不可貌相,但見文竟身材消瘦,衣衫破爛,與自己以往在水棲宮時接觸的那些武林豪傑不太相像,不由有些懷疑,道,“這......”
程頤聽他猶猶豫豫,心中一股火升上來,心道,“這男人真瞎了眼,竟敢看不起文大哥!”就道,“你這人真是有眼不識泰山,白長了一對眼珠子,不知你麵前這人可是江湖中武功數一數二的大人物,大英雄----天啻教教主文竟!”
文竟被她說出自己身份,立時怫然不滿。宋春陽怔了一怔,雖未聽過甚麼天啻教,卻也覺得這名字似是來頭很大,忙拱手鞠禮道,“久仰大名!久仰大名!真是失敬失敬,怪我有眼無珠了,小生在這向您賠罪了!”說著又是一彎腰深拜,文竟單手扶住他肩膀,道,“別,你有事就說罷,我並非甚麼大人物,不過是一介武夫。”
宋春陽道,“文大俠謙虛了!”
文竟道,“無需客氣了,你便說說事情來龍去脈,我看看如何幫你。”
宋春陽道,“好,文大俠,小生姓宋,今日與我一起的女子,姓程,是我一位友人的偏方,她爹是冀州一個小官,月前突遭不幸,被罷官貶黜,她因而成了罪臣之女。我們一直居住北流島之外,不屬大宋國土之內,倒是活得太平,隻是她一心惦記家裏親人的安穩,我就帶著她從北流島回來中原,預備去冀州找她親人,沒想到路過彭城這裏卻遇見了官兵,.....”
文竟知道他所言未必屬真,若真是一般罪臣之女,哪用得著都統前去抓人,就道,“白日裏聽你們在飯桌上說,她似乎是有孕在身。”
宋春陽一呆,點點頭,道,“是,是,她懷了孕。”
文竟道,“這可不好辦....好罷,你隻需說,她如今可能被關在那裏便是。”
宋春陽支支吾吾道,“她,她身份特殊,如今很可能被關在趙王府,或者霽月樓的地牢裏,但那裏有精兵把手...!”
文竟未等他說完,便道,“我現在就去,天明前趕回來,必定帶上她。”轉身推門而走。宋春陽立在原地,見文竟這樣輕鬆便應了這事,更是不信他有高強本領,心想,“趙王府和霽月樓戒備森嚴,縱是多厲害的武林高手也未必能進得去,何況這人竟這樣敷衍了事.....又說是甚麼天啻教教主,我也不大聽過,也許隻是個小門小派,怕不成氣候.....!”於是在竹屋門口焦急的徘徊踱步,雙手又在胸前來回揉搓。程頤被他腳步搓手聲擾得心煩意亂,氣衝衝道,“你亂走甚麼!要走滾出去走!別吵到我睡覺!“
宋春陽修養極好,便立在門邊不動了,隻是時不時又去看程頤的側臉,見她臉上蒙著黑布,小聲問道,”姑娘,你的眼睛,怎麼了?”
程頤剛剛在文竟那裏受了氣,這時正好發難給他,於是凶道,“你少跟我說話!晦氣死了!”
宋春陽依然看著她,過一會兒又問,“姑娘,你,你貴姓?”
程頤摸索到床頭矮幾上的一個藥碗,抓起來就朝他發聲那方向扔去,”啪啦”一聲,力道不對,隻砸到了宋春陽腳前的地麵上。宋春陽急忙道,“姑娘姑娘,莫動氣,我再不說話了!”
程頤大哼了一聲,翻過身,背對他歇著了。宋春陽便在門口安靜等著,到三更天時,果然聽見了敲門聲。他匆匆去開門,見文竟領著一女子站在門口,宋春陽見狀,跑上前,先是見程橘青毫發無損,再見文竟的樣子也與走時全無兩樣,這才徹底相信了程頤的話。程橘青向文竟欠身道謝,又走到宋春陽麵前,道,“春陽,你打哪裏認識的這位英雄人物?你是不知道,他一個人帶著我,穿梭整個趙王府,竟沒一個人能追的上他,那輕功當真是踏雲穿霧來去自如,真如仙人一般厲害!”
宋春陽急忙去拜他,道,“多謝文大俠。”文竟擺擺手,道,“沒甚麼!”
屋內程頤卻是又火了,大聲道,“吵甚麼吵!吵到我睡覺!都給我滾出去!快滾!”
文竟縮眉抿嘴,大步走進了屋去,程頤眼看不見,耳朵自然靈敏許多,聽出是文竟的腳步聲,又驚又喜,側過腦袋氣哼哼道。“怎麼,還不讓我說....!”文竟哪裏理她,一指便點了她的睡穴,程頤渾身一軟,就昏睡過去了。宋春陽道,“文大俠,她沒事罷?”
文竟道,“死不了,就是點了她穴位,讓她趕緊睡覺,免得吵到人!“他看看麵前兩人,見他倆欲言又止,知道他們定也有事相商,自己不便多打擾,道,”天快亮了,我去小廚房睡一會兒,你們自便罷。”又向那橘衣女子道,“程娘子,今晚你就在這床上與她一起睡罷。至於宋公子你,在竹椅上對付一宿罷。”就離去了,宋春陽見他離去,才開口道,“沒事罷?鳳溪他.....”
那女子道,“他已下了令,藥都端上來要喂我吃了,幸好這位文大俠來得及時,將那大夫擊暈,又打倒了守衛,帶著我逃出來了。”
宋春陽歎了口氣,她道,“你又不是不知他與我素來不和,在宮中早也看不上我,如今我爹失勢,他卻做了王爺,正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在他身上可真做的淋漓盡致,縱然這仇恨對象不過我一個弱女子。”
宋春陽道,“唉,他也是.......算了,你去床上歇著罷,我給你倒點熱水喝,暖暖身子。“
文竟回了小廚房內,找了些幹稻草鋪開,便要躺著睡一會兒。沒想剛躺下,就有敲門聲傳來,文竟起身去開門,見是宋春陽,就道,“宋公子,怎麼,你找我有事?”
宋春陽拱手做了一鞠,道,“文大俠,那竹屋有那位姑娘和我那朋友姬妾,兩個女子.....而我是一個男子,實在是不妥.....”
文竟‘阿’了一聲,心道這讀書人就是愛守禮節,伸手一請,道,“你快進來罷,離天亮還一會兒,若不嫌棄,咱們在草堆上對付睡會兒罷。”
宋春陽又做一拜,甚是感謝,兩人便一同躺在了稻草上,隻是各自側在兩邊,中間隔得極遠。文竟沾床就著,不一會兒就昏昏欲睡。宋春陽側身躺著,卻怎麼也睡不著,心緒滿腹,到天快明時,從稻草上爬了起來,微微支開牆角一小窗,想看看日出,以解憂愁。不一會兒,又傳來輕輕的一陣敲門聲,宋春陽走過去開門,見門口那人,驚訝道,“橘青,你怎麼來了,不多睡會兒。”正是程橘青,她探頭看了看,見文竟睡得呼呼打響,這才放膽子進來,小聲道,“我睡不著,心裏難受。”宋春陽急忙將窗戶拉下來,以防她吹冷風受涼。她道,“昨日躺在床上,我便想,肚子裏這孩子,還是別要了罷,他,他是不會讓我生下來的,就算是我僥幸生下了,以他的能耐,也必定能找到這孩子,殺了他更容易呀。我何必讓這孩子生下來就受罪!要他嚐到被自己爹親手殺了的滋味!”說著淚已留下來。
宋春陽從懷裏掏出一手帕,趕緊遞給她,道,“橘青,你別哭,再傷了身子,你現在經不得心傷。”又去看文竟,輕聲噓了一下,橘青拿來手帕,明白他的意思,捂著嘴悶聲哭泣。
宋春陽道,“我也是一直沒睡,一直想這事,我看咱們是不能去冀州了,他知道你在冀州還有親友,一定會在那裏等你前去自投羅網。”
程橘青小聲泣道,“那怎麼辦?”
宋春陽道,“咱們另外找一處偏僻地方,先把孩子生下來,等孩子生下來後,我找一個同樣剛生下的嬰兒偷偷換了他,將他送到我一個朋友那裏先安頓好,然後咱們帶著偷換來的嬰兒去冀州。到時,他一定以為那嬰兒是自己骨肉......唉,這法子,雖然殘忍......”他想到此處,覺得要去害一個無辜嬰兒的性命實在罪孽深重,可如今真是走投無路了。
程橘青止了哭聲,覺得這法子雖然可行,但若用一個無辜嬰兒來換自己肚子裏孩兒的性命,實在太過殘忍,不忍心道,“這,這恐怕....不妥罷。”
宋春陽想想,道,“不如這樣,等你生了孩子後,我去找一個身患重病,活不長的嬰兒來,既是活不久,便可行了.....”其實他心裏清楚,到時候時間緊迫,未必來得及去找甚麼重病的嬰兒,說這話不過為了安撫程橘青,叫她堅定決心好生下孩子。
程橘青一聽,心中陰霾頓時散去,突覺得前路光明,有了希望,道,“若是能如你說的那般順利,那真是太好了。還有我爹那邊......”又想到他爹程通還在獄中受苦,實無法安心。
宋春陽道,“你不用擔心,孩子我一定托人好好照顧,你爹那邊,我也會請朋友去疏通一番,留他性命一定是沒問題的,大概會發配邊疆受一兩年苦,便能回來了。還有孩子,你與他分離也隻是暫時的,不用擔心,過不了多久,你們一家都能團聚。”
程橘青點頭,手撫上微微隆起的肚子,感慨道,“那便好了,我也不求甚麼.....隻是想不到,這本是他的親生骨肉,他卻如此喪心病狂.....”說到這她又濕了眼。
宋春陽歎氣道,“你,你還是別想他了,那日你來找我,我不是問過你:你要繼續留在他身邊,還是要生下孩子從此和他再不相見........”
程橘青咬著嘴唇,閉上眼,想起張若棲曾對自己的柔情萬種,又露出堅毅之色道,“是啊,我不後悔,我要為他生下這孩子,他現在不理解我,日後總會理解我的......”
宋春陽看著她,也不知心裏在想甚麼,過會兒輕聲道,“他隻是病了,病得越來越嚴重,你我這次背叛他,大概再也回不去水棲宮了.....”
程橘青道,“春陽,是我連累了你。可我知道,他對你與對我是不同的,我已沒了利用價值,他棄之如履是意料之事,但你,你總是不同,你還可以回去.....”
宋春陽搖頭道,“沒甚麼不同,你呀,不知道......”他又歎了口氣,不預備說了。
程橘青因為與他多年相識,知道他的一些身世,就道,“春陽,你這次幫了我之後,若不願回水棲宮大可去京城...”
宋春陽用手輕輕擋住她的嘴,眼睛向文竟射去,又搖了搖頭,程橘青便知道自己說得太多,連忙止了嘴。
半個時辰後,文竟睡眼朦朧的爬了起來,他伸了個懶腰,四處看了看,見灶台前站著兩人,一個宋春陽,一個昨日他救過的那個程橘青,便打了個哈欠道,“宋公子,程娘子,你倆起得這麼早啊,怎麼都站這了呢?”
程橘青此時臉上已無一點淚痕,淡淡笑道,“文大俠,我看時候不早了,肚子實在有些餓,就想過了找點吃的東西,不過.”她掃了這小廚房一周,道,“好像甚麼也沒有阿。”
文竟站了起來,道,“昨日我買了米和一些醬肉,醃菜,都在馬車裏放著呢,我現在去拿來,你懷著孩子,快回屋休息罷。”就急忙出了廚房。宋春陽衝她點點頭,攙扶著她,亦同樣出了廚房,往竹屋去。
此時程頤已醒了過來,聽見他倆慢騰騰的腳步入屋,躺在床上沒好氣的嚷嚷。程橘青亦同樣出身富貴之門,有小姐脾性,被宋春陽攙扶著坐到竹椅上,道,“妹妹,你哼哼甚麼呀?心裏不舒坦是罷。我這人會看麵相,見你年級雖小,可麵白如枯骨
,海角青紫黑
,可真是身亡前兆,離陰間怕不遠了,真可憐的緊!不如多哼哼幾聲,日後恐怕是沒機會再哼哼了!”
程頤側耳過去,已動殺機,道,“你說甚麼?”
程橘青嗬嗬一笑,道,“怎麼?我說中了,”
宋春陽急忙在兩人中間調和道,“姑娘,她是說著笑的,千萬別當真!”又去訓斥程橘青,“橘青!你別亂說話!”
程頤從床上伸下腿,手捂著懷裏的匕首,這就要站起來,朝兩人對話聲去。文竟這時推門而入,召喚宋春陽道,“宋公子,你來幫我忙,濤濤米,洗洗鍋,我去砍些柴火。”宋春陽應了一聲,程橘青也站起來出去幫忙。程頤聽見三人均了出去,憋著怒火坐在原處,手攢的緊緊,可真氣得牙癢癢。再半個時辰後,文竟端著一碗粥和醃菜醬肉進來,送到她床邊的矮幾上,道,“你吃些罷,不是很熱,放涼了才給你送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