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話勸善懲惡的正確做法
度過了轉進白楊花的第一周時間,迎來了星期天。
我正在小木屋的廚房裏準備早餐時,「叮咚!」的門鈴聲宣告了客人的到來。
「啊?」
我關掉灶火,用圍裙擦著手,不禁歪起脖子。
這種遠離宿舍的小木屋也會來客人麼?
那隻可恨的夏洛特·海德蘭吉婭雖然經常來露個臉,但今天是星期天,不覺得那貨會刻意貢獻休息時間過來拜訪。
「來了來了,請問是哪一位?」
總之我穿著圍裙走向玄關。考慮到客人不會是夏洛特,我毫不抵觸地說著待客的客套話,把門打開。
「『「TrickorTreat!不給糖果就搗亂哦☆」』」
而後,玄關前聚集的COSPLAY魔女,完美無表情以及墨鏡狼的奇怪三人組,微微捧起雙手,可愛的呼喚著。雖然有個人徹底無表情就是了。
「啊、我家不怕上門推銷」
扔下這句話,我猛地關上門,牢牢鎖上。
「接下來」
我胡亂的撓著頭發,向廚房走回去。
飯差不多要蒸好了吧。得去二樓把睡著的凜奈喊起來……
『橙、橙也君!?對不起!剛才得意忘形了哦!』
『喂、鳥阪!?突然關門到底是什麼心態!』
『糖果』
咚咚咚咚咚!木製的大門響起激烈的連續敲擊聲。順帶還傳來了三人組模糊的聲音。
這樣激烈的敲門會把門給敲壞的啊。
無奈,我再次走向玄關,可是我堅決不會解開門鎖,隔著門說道
「有何貴幹?順便一說現在是四月份的下半月,忘記怎麼看日曆了麼?」
不過魔女、說人話的狼、嘴巴紋絲不動卻能說話的少女的確與萬聖節很搭調就是了。
不過現在是晚春,和十月末的萬聖節隔了半年呢。而且先不管她們知不知道我的真身,用那種台詞給我開那種玩笑,一點點也笑不出來。
『哇、怎麼辦啊真弦君!?以為是星期天,今天的橙也君會變得很友好,不過還是老樣子帶刺哦!?』
『是啊,不好辦啊。本來應該出場爆笑的地方,也許反倒讓他更生氣了』
『惡作劇』
「這裏沒有糖果,也不需要惡作劇。還有星期一之前別來找我」
由於會話的完全搭不上線,我準備離開大門。
真是的。都溫柔的吧今天的日期告訴你們了。
『呀!騙人的騙人的!我們不要點心啦,至少請讓我們一起吃早餐!其實因為今天是星期天,宿舍的食堂關門了,我們沒飯吃啊!』
「要求升級了吧。再說為啥把我家的開飯時間掌握的那麼準啊」
『哈哈,小瞧我的鼻子可是會很頭疼的哦!你家飄出的早飯香味,就算百米之外也能知道』
「不要一副盛氣臨人的口氣。烤了你那鼻子哦」
『我喜歡烤鮭魚和豆腐的味增湯』
「竟然裝作無意索求喜歡的菜肴,你的臉皮意外的厚啊」
之後,雖然我決意完全無視他們,可敲門的聲音不絕於耳。
……受不了。五人份的早飯,材料夠不夠?
◆◆◆
「嗚哇嗚哇!橙也君做的飯,比宿舍做的更好吃!」
「是啊,我也有些吃驚,不得不坦率的表揚一樣」
『……不是豆腐味噌湯』
「哇……哼哼,厲害吧……橙也做的飯好吃吧……?」
一個個狼吞虎咽,像餓死鬼一樣。花音、姬紗希、還有才起床的凜奈吃著烤鮭魚、味噌湯(因為沒有食材所以沒放豆腐,姬紗希有些失落)、白米飯的早飯的定式套餐。也給真弦做了拌飯。
「……為啥大家都到齊了?」
然後我一邊吃著培根雞蛋,一邊提問。
今天是星期天,本以為隻剩今天可以不用管助人什麼的,什麼也不操心的好好休息了。
凜奈看了看頭上冒著問號的我,睡眼惺忪的問道。
「怎麼橙也……還沒睡醒麼……?」
至少我的腦袋比睡眼朦朧地動著筷子的凜奈要正常。
稍微弄一弄吧,你這頭睡亂了的金發。
「啊哈、橙也君是睡不醒的類型呢」
代替半睜眼吃驚地盯著我的凜奈,花音歡快地揚起聲音
「大家已經決定好今天在校外進行出軌調查了啦。橙也君,你忘記了?」
「嗯?……啊、說起來是這樣」
追朔幾天之前。被夏洛特扣減學費減免值的我,處理掉了大量的希望即日達成的簡單助人。
有時教授學校裏被欺負的軟弱小學生護身術,有時為夜間道路施工而進行交通整備揮動信號棒,有時在員工不足的便利店當代理店員,總算還到了負十三萬円。
並且在前天星期五……我發現了一個助人。
助人·出軌調查。
助人內容·最近,丈夫一到休息日就背著我外出,不僅很晚才回來,還總有種女人的味道。請拜托,幫我確認他是否出軌。
怎麼說呢,是一種迫切揭醜惡現實的筆觸。
我也覺得這種東西不該向學生委托……不過看到下麵寫的學費減免值之後,我的期待膨脹起來。
基本學費減免值·五萬円。
雖然是必須特地在星期天到校外去,而且還是跟蹤、調查這種,既土氣難度又高的內容,不過減免值貌似很可觀。
五萬円分。這是能將此前扣出的分值一筆勾銷的額度。
而且,凜奈還請求姬紗希她們的幫助。
「想起來了。不好意思,似乎是睡忘了」
「……真是服了你。橙也對別人的好意實在太遲鈍了」
凜奈皺起眉頭。聲音莫明的逼真。就像是再次認識到了常年思考的問題一樣,生氣起來的感覺。
「嘛、算了。那麼走吧」
吃完飯的凜奈霍地站起身來,以此為行動開始的信號,之前少根筋的腦袋一下子清醒過來,隻剩下凜然的表情。
這一周左右的時間,她對我們的指示完全是一種不容置喙的感覺,對於她酷似領隊的行為,姬紗希她們也沒有任何怨言,不愧是秘密結社的總帥。看來已經習慣高人一等了。
「那麼就像之前商量的一樣,換好衣服就在車站前麵集合吧」
『明白』
「好的」
「了解」
聽到凜奈的指示,姬紗希她們也站了起來。
就這樣,紛紛吃完的碗筷收進了廚房的水槽,走向玄關。
「嗯?不直接走麼?」
看到暫時解散的情況,我問了問走向閣樓的凜奈。
「啊、其實呢。橙也不在的時候大家商量了下,有個不錯的點子想實踐一下」
露出惡作劇的表情,嗬嗬笑起來的少女,讓我心中的不安急速攀升。
沒有我這個緩衝器,這幫家夥究竟提出怎樣的方案,實在令人在意。
「那麼我還得花點時間,橙也就先去吧」
「知道了」
留下這樣一句話,凜奈對方案沒有任何說明,直接奔上了二樓。
事已至此想阻止也辦不到了。
我正準備換下室內裝換上了製服時候,凜奈從閣樓上悄悄探出臉,不知為何緊緊地盯了過來。
「……不可以偷看人家換衣服哦」
「什麼啊,你以為都一起生活幾年了啊。明明從小時候就一點都沒成長、咕嗚!?」
「橙也的粗神經也完全沒有成長!」
從二樓飛來的巨大鬧鍾,漂亮的擊中了我的側腦。而且那個鬧鍾還帶著兩個金屬製的鈴鐺,又陳舊又老土,而且還又重又硬。
「哼」
我撿起鬧鍾,低下頭。
雖然以前一起生活了很長一段時光,可還是第一次提醒我換衣服的時候提醒不要偷看。嘛、我和凜奈情同兄妹,就算不用刻意提醒也不會去看的。
先不管身體方麵,心靈方麵在與同齡夥伴的互相接觸中,似乎越來越像個女孩子了。
◆◆◆
由於凜奈她們不定需要什麼準備,我準備獨自一人先去白楊花外麵。
我迅速換好製服之後,離開了小木屋,就這樣踏上了將學園分為南北兩半的主幹道上,朝著南側校門走去。
寬闊道路能夠輕鬆容納兩車並行,在延伸至校門的這段路上設置噴水廣場和采購部的攤點前麵,是在校園內享受假日的學生們。
「可是、嘛……」
簡直就像走在一般的街道上一樣,這種感覺不禁讓我喃喃私語起來。
明明是所學園,卻有著命名為主幹道的道路呢。一周的時間讓我漸漸習慣,不過白楊花學園的規模真是值得稱奇。
「……」
白楊花的規模之大,讓我重新理解到這裏對世間是何等的必要。
邪惡的秘密結社大半覆滅,正義的同伴一躍得到世間的支持。
這裏正是培養正義的同伴的候補生們的學園。
是魔導得到普及的當今社會,不可或缺的存在。
那麼,凜奈所謂的邪惡的秘密結社——正義的同伴的同伴,是必要的存在麼?
有必要為以前為世間所認同的家夥,成為他們的同伴麼?
「……啊、不妙」
當走近校門時候,我立住了。
走在主幹道上的時候學生們還熱熱鬧鬧的,現在周圍卻一個人也沒有。住校的學生沒必要特地離開充滿樂趣的校園吧。
沒人出入校園,校門前隻有我一個人。
一個人的話總是會胡思亂想。不知是不是最近受了那幫鬧騰鬼的影響,變成一個人的時候會非常消極。
——你想要保護什麼人的話,我會一直……——
「……真是、我也上年紀了麼」
我搖搖頭,心中湧出的沉積各自消散。
對現在的我來說,無非是多餘的感傷。我振作精神,向校門邁出腳步。
此時
「——啊啦。這不是鳥阪同學麼」
背後傳來某個熟悉的聲音。
轉過身去,綻放可人微笑的女性——劍井英子老師出現在了那裏。
假日裏卻並未改變形象,仍是一身教員風範的女式西裝。雖然身著校服的我沒資格這麼說,不過既然休息還是多打扮一下會不會比較好?
「啊、你好。老師也要外出麼?」
「對。和人約了點兒事」
「是麼。看你穿著西裝,是工作麼?」
看著肘上掛著小提包的劍井老師,我也寒暄起來。
休息日裏還要工作,真辛苦啊。
不過劍井老師微微地搖了搖頭,
「不、今天是私事」
「?私事還穿西服麼?」
「是啊。雖說是休息日,可我還是白楊花的教員啦,必須以身作則……怎麼回事?用那種好像『哇、這貨是工作狂』的眼神呆呆的瞪著我」
「不、並不是那種眼神」
「哈……這樣好麼,鳥阪同學。雖然經常說不可以貌取人,但是服裝呀行為呀可以出色地彰顯一個人的氣質哦。所以我為了彰顯『白楊花的教員』『正義的同伴的楷模』的氣質,平常都是這個打扮哦——」
「……」
哎呀、平常什麼的,真是出色的工作狂啊。
劍井老師的說教,毋寧說解釋休息日穿著西裝的理由持續了五分鍾左右。這份認真勁,把我想要說『我還有助人,可以走了麼』這種話的心思都吹散了,除了閉嘴聽完無所適從。
「——就是這種感覺了。你明白外表是有多重要了麼?」
「誒?欸。被灌輸了如此長篇大論,怎麼也懂了」
「明白就好。啊、比起這件事……」
「……」
長篇大論的說教就用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一筆帶過了麼,這個老師。
「雖然之前問過。鳥阪同學也要外出麼?」
「是的,是這樣沒錯」
「不可以」
劍井老師依然擺著可人的笑容,將我肯定的話語一筆斬落。
「哈?不可以是說?」
「無故外出是違反校規的哦,換言之就是邪惡。身為正義的同伴的候補生,手中不可以沾染這種邪惡的事情」
「……啊、不」
多半是誤以為我想打破校規出去玩了。
其證據就是,劍井老師以往那溫和的表情變得稍稍嚴厲起來。
「無端外出學生,DH科的特別多……休息日玩一玩也是好的。適度的放鬆對作為正義的同伴是正確的」
「啊、不。我並不是要去玩……」
「可是好歹要遵守規則哦。準備外出的時候要好好得到教員的許可,明確外出理由以及回宿舍的時間」
「……」
這就是所謂的孤立無助麼。
在這裏爭論起來會很麻煩,再說對方根本沒聽我說話。所以我隻好露出曖昧的苦笑,隨它過去。
「我、我知道了。我也不能弄太晚,那麼再見」
之後再好好說明應該沒問題的吧,我轉過身去準備離開校門。
可是。
「……等等,話還沒說完呢」
當我轉過身去,麵前出現的是劍井老師的臉。
「!?」
「我說,幹壞事是不允許的。若你現在強行外出的話,我就必須處罰你了」
劍井老師極近距離的臉,表情柔和——同時也釋放著威壓。
我理解到,她所使用的魔導是高速移動。
我曾聽過。
那是我出於好奇,向姬紗希問起過自己的班主任是怎樣類型的正義的同伴。那時她說。
以前,有十幾人的持槍搶銀行的集團,被偶然路過的劍井老師在短短幾秒鍾內鎮壓的事情。
徒手,而且所使用的隻有基礎的高速移動。
因為這種近身格鬥技術在教員中也屬出類拔萃,其他老師都稱她為『現代的武士』。
就連特等生——得到學園實力認可的姬紗希也在學習她近身格鬥術的時候毫無招架之力。
雖然聽說過……可沒想到竟有這種程度。
她的準備動作就連我也完全沒看清。這可明顯不是二級國家資格的水準哦?
「你在聽麼,鳥阪同學」
正在我回想起從姬紗希那裏問起的事情時,劍井老師以嚴厲的語氣,將臉逼近。
「啊、是的,在聽在聽」
「我身為正義的同伴的模範,無論多小的罪惡也是不會允許的。無端外出是違反校規的,所以我不能坐視不……」
「那個……我有好好拿到外出許可?」
「什麼?」
「今天是去助人,有好好拿到許可所以不是無故外出。啊、要不向辦公室打個電話確認一下……」
「……」
啊、好尷尬。
「……既然這樣就早點說嘛」
「不、我是準備好好解釋的。隻是你滔滔不絕的我沒機會說」
「嗚。好像是我的錯一樣」
貌似對『錯』這個字眼有些抵觸,劍井老師的表情變得有些苦澀。
不過這也隻是一眨眼的功夫。
「那麼再見,鳥阪同學。弄錯了把你留下真是不好意思。作為白楊花的學生,助人要好好加油哦」
劍井老師取回了以往那張可人的表情,乖乖道歉後離開了校門。
看著她急急忙忙消失的背影,也許是這場誤會讓她感到非常不好意思吧。
「……」
另一方麵,校門門前又隻剩下我孤零零的一個人。
不不不,說起來。
「……不妙,還以為要被殺了」
我回想起接近到彼此能夠感受對方呼吸的距離的,劍井老師的臉。
說著不許違反校規這種話的劍井老師表情的確很溫和……不過仿佛其中含有一絲殺氣。想起這些,現在都不寒而栗。
「……正義的同伴為什麼芝麻大點的惡都不能允許、呢」
不過是無端外出罷了,正義的同伴——還真是一幫特別盲信正義的思想派呢。
勸善懲惡。
不管芝麻大點的事情,隻要是惡就不能容忍。
這和討厭有背景的DH科生的其他科學生是一樣的。
恐怕劍井老師也是這種思想派的人吧。
她是正確的,但是正確過頭了,隻要正義其他一切在所不惜——這正是正義的同伴讓我討厭的根源所在。
◆◆◆
到達車站的我,在附近的小書店裏打發時間。翻開雜誌讀了一個小時,在手表上的時針轉到了十一點的位置時,我朝集合地方走了過去。
指定地點在白楊花學園的北門,巴士站前的一個小廣場。現在是星期天的上午,這裏可謂人聲鼎沸。
接下來,從人群之中找出那幫家夥成了擺在我麵的難題,況且本來就不知道凜奈她們到了沒有。
粗略地將廣場掃視一遍沒有發現她們,而正當我想再回書店的時候。
我陡然注意到在廣場的一頭設有長椅,適合作為集合場所的地方極為不協調的空著。
「……」
人群中陡然空出一個洞。
而在那無人區域的中林,是四張熟悉的麵孔。
一言以蔽之,就是身著黑色西服的集團。
首先人形的三個人上下穿著純黑的西服,頭上還戴著有邊的帽子,雙目被巨大的太陽鏡所遮住。剩下的一隻也和前麵的三個人一樣,戴著有邊的帽子。
而且,其中有個人披著唬人的鬥篷。
啊嘞,好眼熟的感覺。總感覺和我家的總帥不管地點不問時間不顧場合一直披在身上的那家夥非常像。
這是,那個黑西裝集團似乎也注意到我,誇張地揮起手來。
「橙——也——!這邊哦!」
「喂——鳥阪!不要無視我們,喂!」
「是不是聽不見呢?橙也君!」
「橙——也——」
一眨眼,周圍猶如圍觀SB一樣的眼神,嗙!地一下,以慘絕人寰的態勢將我亂箭射穿。
……被人排擠了。
和那群打扮脫線的家夥一起——。
不過就此無視事態也不會得到解決,我走向那群黑西裝的家夥。
「橙也、怎麼了?是不是頭疼犯了?」
黑西裝集團的頭頭,一之院凜奈按著我的額頭問道。
「先等等,有件事想問問」
「?」
凜奈歪起腦袋,金發隨之搖曳。
看著這樣的她,我慢慢的歸納要點問道
「……這打扮是鬧哪樣?」
對我一本正經的提問,凜奈露出心滿意足的笑臉挺起胸膛
「像偵探一樣,帥氣吧?」
「快給偵探道歉!今天是跟蹤吧?跟蹤是以不引人注目為前提的吧?」
「誒?你覺得清一色的黑色搭配,很土?」
「無論那個世界,翻鬥篷家夥都很土」
我將想說的話全盤說完後,又將視線移向身邊的真弦。
「你一隻狼戴著帽子是鬧哪樣?光是墨鏡就夠不自然的了,你想在『奇怪』上拿滿分麼?」
「像偵探一樣,帥氣吧?」
「這是神馬假嗓子啊,你學凜奈麼?就算你這麼說也一點都不可愛啊,隻會讓人火大」
說起來,這家夥本身就是個欠揍的主。
感覺多說無益,我又看向花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