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行老爹哦了一聲,心下一尋思,想起中行無詭昨天說和田家的打過架,又問:“可是無詭這孩子得罪了少爺?”此時中行無詭恰好提了水桶進鋪子,聽到說自己名字,放了水桶便轉到前麵來。他見來的是田單,心裏有幾分明白,站在乃父身後也不說話。
田單見到中行無詭,又是一笑道:“老爹,我此來確是為了令郎,不過卻不是問罪。我昨天見到令郎身手,委實不凡。我身邊正缺這樣的好對手,想問老爹借令郎一段時日以作切磋,懇請俯允!當然,薪金方麵我是決不會虧待令郎的!”
中行老爹望了兒子一眼,見他垂首肅立並無任何表示,便緩緩道:“田少爺,我中行家的子孫,再困頓也是不為人奴仆的……”
田單忙道:“昨日令郎亦是這般答我,但我隻想與令郎朋友相交,絕無他意!隻是無端占用令郎時間我覺得過意不去,是以想略作補償……”
中行老爹道:“吃人嘴軟,拿人手短。田少爺請回吧。”言罷徑自轉入內鋪去了。中行無詭自然也跟了進去。
田單一時僵在門外。手下一個從人開口罵了句:“老匹夫,不識抬舉!”一時十幾個從人便此起彼伏的罵開了。田單麵上一陣抽搐,終於控製住了,揮手止住眾人,仍是展顏一笑,向內高聲道:“老爹,今日就不打擾了,請好好考慮,明日我會再來。”語調竟然頗為平靜,隻是那笑卻帶著冷意。說完他轉身便走,手下從人隻得跟著他。走了不遠,終有人忍不住問他:“少爺,那中行老頭這麼大架子,還理他做甚!”田單哼了一聲,道:“中行老鬼出了名的硬骨頭,不放低點姿態他怎麼肯放人!”那人又問:“那就別管他了,中行家的小鬼也值得少爺這般低聲下氣?”田單一呆,狠狠瞪了那人一眼大步向前去了。
這一日,中行父子埋頭打鐵,相互間竟再也沒有提過田單二字。
次日一早田單果然如言登門,中行老爹隻拋給他一句“別妨礙生意”就不再理睬他。中行無詭心中卻對父親有些不滿。他見田單始終笑臉相迎,覺得父親未免有失於禮數;又覺得田單這般有禮,確實有別於一般紈絝子弟。這樣一思量,心頭不免鬆動了。
第三日田單再來,中行老爹索性一句話都沒說,中行無詭也不好多嘴。待田單走了之後,他趁父親休息時湊了上去。中行老爹見他走過去,先開口道:“怎麼?心癢了?”
中行無詭隻得點頭。他想開口解釋一下,卻被他父親一揮手阻止了。中行老爹緩緩道:“你若真要去,我也不阻你。田單既說不是要你屈身事他,想必是不假的。不過你要記得,既然替人做了事,就要用上心,有事要會擔待。”他說話語速總是很慢,但是頗具威嚴。中行無詭素來敬服父親,此時聽他這般交待,便肅然應了。中行老爹揮揮手示意他去幹活,自己又發一會呆才起了身。
次日中行無詭候在門口,等田單來了就隨他一起回去。田單很是高興。他其實已經沒了耐心,再過一日恐怕也就不來了,前一日回去時甚至還砸了個花瓶,又把田勇打得伏地討饒。他幾乎忘記了來這鐵鋪的目的,隻覺得自己仿佛和中行老爹較上了勁。然而中行無詭肯跟他走卻又令他不由得高興,覺得這幾日的氣到底沒白受,殊不知還是被中行老爹算計個正著。中行老爹本想讓他知難而退,兒子可以不必去看人臉色做人,那是最好;如果不成,那麼多吊他兩天胃口,中行無詭去做事的話也可以更受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