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榮盛之門(1 / 3)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一陣雄壯嘹亮的歌聲,飄蕩在函穀關上,與關下浩浩黃河衝擊之聲交相輝映,盡顯一股英雄之氣。歌聲發自一個偉岸的青年漢子,漢子膀大腰圓、滿臉黑須如箭,粗壯的雙臂提馬而行猶如兒戲。更甚者,其右頰至頸刻著一條深深的刀疤,顯見當時處境之凶險,令人此時見之亦不難遐想當時血跡漫身時的恐怖。但此時,刀疤卻似與他濃眉闊鼻、爽朗開闊的歌聲結合一體,更顯其赳赳英雄男兒本色。

男子又待要唱。這時領頭的華服文士卻駐馬回首,嗬嗬一笑道:“四弟英雄本色令我等欽服,不愧秦地山水養大的男子,難怪秦王愛你尤甚”。

拖後的白衣男子更是附和道:“可不是,就連父親得到的恩寵有時尚不及四弟。想那年,四弟隨大良造公孫衍大破魏軍,中刀後不見退怯反更英勇,以滿是鮮血之身力斬百餘魏軍以致眾軍驚駭不敢靠近。得勝後,秦王更是日日到病榻問候,讚賞四弟是‘未有秦人血,卻有秦人骨的真秦人’,還由原本統轄五百人的小都統直接提升為正偏將,善侯一級。恩寵之勝啊……那是,父親還隻是秦王的一個客卿呢。哈哈哈

……”。說罷三人笑將起來。

青年壯漢不再高歌,對前後二位兄長道:“二哥此話可不能傳到父親那裏,否則他老人家一怒之下,說不定就把我革職了,那時我的將軍可就沒得做咯

……”眾人又大笑起來。

三人一路說笑,不覺已夕陽西下。領頭的華服文士抬頭望著殘陽如血,歎道:“今非昔比,父親終得賞識為秦王大用,可以一展大才。但前路漫漫而艱險,不知會將如何?你們莫忘了,一代雄才如商鞅者,曆經變法終使秦國強大。其功遠勝父親現在、其才不在父親之下,最終卻落得個五馬分屍的下場。將來,險矣

……”。商鞅原為衛國人,應秦孝公求賢詔入秦,說服秦孝公變法圖強。在秦國執政二十餘年,使秦國大治而淩駕於山東六國之上,史稱“商鞅變法”。秦孝公死後商鞅遭秦貴族誣陷而被惠文王猜忌,最終車裂而死。想到近在眼前的曆史,三人立時無言。拖後的白衣男子則似無力想象,耷著頭坐在馬背毫無聲息。青年壯漢則俯望千丈下不斷糾纏衝擊的黃河之水愣愣,似回到了當年的戰場、又似在想象今後更甚戰場的凶險。

殘陽如血似畫,華服文士回首,驀然見二位弟弟神情呆立,不禁歉然。微微一笑道:“二位兄弟不必如此,父親可一展所長是好事,隻要我等守好父親,替他排難除險,相信我張家一門必□□留史冊”。壯漢聽了精神一振,抬頭大叫一聲道:“男兒正當如此”。朗叫聲豪爽雄壯直入青山,直把後麵似思似睡的白衣青年驚下馬背。馬聲嘶鳴,一陣驚慌下,白衣青年趕緊摟住馬頸才不至落馬。白衣青年悻悻罵道:“吼甚麼,你以為這是沙場?我是魏軍嗎?”。前麵二人見他這番光景都不禁大笑起來。大笑聲中,華服青年高聲道:“二弟、四弟,不要鬧了,趕緊趕路要緊,可不要錯過了父親的任命大典,走

……”

說完,三人策馬前行,直入如血殘陽

……

時值秦惠文王8年,公元前328年。秦國效仿三晉的官僚機構開始設置相位,稱相國,位居百官之首。張儀以孫臏、龐涓、蘇秦後的又一名鬼穀子高徒的身份,被任命為秦國第一任相國,主導秦國的軍政要務。函穀關的三名青年口中所說的父親正是這位即將拜相張儀張相國。張儀年輕時醉心縱橫之術,縱橫之術——“因其剛柔之勢,是為縱橫之術”,因而給兒子起名亦是以縱橫之論。長子起名張術、次子張柔、四子張剛、幼子張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