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任命大典(2 / 3)

兩人一邊論茶,一邊並排著向門口踱去。

待到門口時,盈玉駐足望向張勢道:“你真想去前廳隨那熱鬧嗎?”

張勢回首,見她雙目閃閃,不覺無言。

盈玉見他如此模樣,施施一笑道:“我知你不想去。我們到草亭走走罷”。

草亭正對廳房門口,湖畔翠柳下。亭裏青石為案,草席為墊,直至湖畔。簡樸雅致之風令人忘俗。湖麵四周楊柳依依、倒垂水麵;月入湖心,亭見於水。

清風陣陣,二人踱入亭中。張勢輕撫著亭內石案,石案冰涼如水,張勢扭頭對盈玉歎道:“在齊國,威王的花庭中有一亭與此相似,名為國士亭。孫臏、孟子以及父親大人的師兄蘇秦都曾被威王請入國士亭中。”

言罷,張勢扭頭望著湖心。但見風拂清水,微波陣陣,湖中的月光在微波中閃爍不停。張勢癡癡凝立湖畔,一對雙目在月光下顯得熠熠生輝。

盈玉在一側望著他,不禁問道:“公子為何不去前廳隨他們一起熱鬧呢?既可解寂寞又可謀得前程啊”。

張勢隔了良久,隻得“嗯”了一聲。他知道,如果不回應一下,她又得發作了。想及剛剛盈玉發作的神情,不自覺笑將起來。

盈玉見他過了這許久隻是“嗯”了一下罷了,不禁有氣。待見又莫名其妙地笑將起來,更是氣急敗壞。“哼”了一聲氣呼呼地道:“你不去,小心你的緋兒姑娘讓別人搶走了?”

張勢一愣,轉頭愣愣地望著盈玉道:“緋兒?”

他們口中的緋兒,便是當朝太傅贏虔的幼女贏緋兒。隨著這些年張儀漸受重用、聲譽日隆,主導秦國的軍政走向已近在咫尺。但當時的秦地,世族思想卻異常嚴重。尤以贏氏老世族更是如此,況且贏氏乃掌權一族,權勢極大。惠文王為使張儀免受秦國老世族的掣肘,亦學孝公對商鞅時所用的姻親之法。但惠文王子嗣甚少,贏虔卻有一幼女贏緋兒聰明可人,深得秦王喜愛。故而很早便指定贏緋兒嫁與張家。贏緋兒亦深識大體,時常到張府走動,深得張老夫人喜愛。

但張家一共有四子。贏緋兒美麗動人自不必說。更甚者,誰可與贏氏一門結親,便可一躍而為秦國血親貴族,前程之門打開。兄弟幾人手足之情,但此中奧妙,卻難以言明。張勢雖無權勢之心,對贏緋兒卻屬意久矣。

盈玉見他如此神色,不禁黯然,望著湖麵癡癡出神,沒了言語。

良久,前庭喧鬧聲又緩緩傳將來。

張勢抬頭向那處望去,但見一片光影熠熠,人影閃動。眼中憂慮之色漸顯,歎道:“金玉滿堂,莫之能守”。卻是《老子》中的言語。

二人如此駐足湖畔,久久無話。

次日天剛朦朦亮,老夫人便起了大早,在府邸內忙碌起來。但見她一會兒督促廚子趕製早點;一會喚來侍女準備好張儀的洗漱;一會兒又在庭院焦急地踱步;一會又喊著貼身丫鬟,吩咐道“去看看老爺起來沒?”;一會兒又不停擦拭頭上汗水,自言自語道:“這幫小子,如此大事我張家能有幾回?個個不知輕重,這個時辰還不見蹤影”。隔了許久,她似再也按捺不住。又喚來幾個侍女,沙啞著嗓子喊道:“去叫幾位公子和小姐起來,都什麼時辰了?告訴他們,如果再不起來我就拐杖伺候。快去!”。幾個侍女得命後匆匆而去。

張儀此時早已起來,夫人正在房內小心伺候著他穿戴新衣新冠。商鞅之後秦國便有了善待國士之風。近幾日秦王雖沒有透露如何關於典禮細節,但朝中早已風傳其隆重不會下於當年的商鞅開府之典。張儀怎敢不小心以對?正穿戴間,丫鬟在門外怯怯詢問:“老爺不知起來否?老夫人已在庭外等候”。張儀心想這老夫人比我還急,忙朗聲道:“告訴老夫人我已起來,片刻就來”。丫鬟應了一聲忙匆匆離去。

一盞茶的功夫後,張儀和眾子均已穿戴整齊來到大堂。隻見大堂內已擺得滿滿一桌佳肴。老夫人正自焦躁,不停地望向門口。待見眾人施施然來到,張儀內著華服、外披黑色袍服,更是莊高貴。欣慰之情頓現,忙招呼眾人趕緊吃喝。張儀胡亂吃了兩口起身向老夫人施禮道:“母親大人,此時已晚,按典製我在任命大典前須得先覲見國君。術兒是郎官,也得隨我一道去了”。又扭頭吩咐道:“柔兒一會兒接老夫人他們來觀禮。須得安頓好,莫要讓奶奶受累。剛兒身為將軍,今日也得觀禮,看好時辰莫要遲了”。隨著眾人的應予聲,張儀帶著張術匆匆離去。

卻說此時太陽剛剛照到箭樓,國尉樗裏疾便親自帶著五百身著重甲的兵士開到一座新建的府邸內。兩百甲兵駐守在府內,其餘三百兵士則在府門外站成兩列,中間留出一條長長的甬道。鎧甲長矛在初起的陽光下熠熠生光,透著一股威嚴肅殺之氣。院內裏,相國府的門下書吏們均站得齊齊整整、惴惴等候。每個門口均站著威武英挺的甲士,手持長矛、眼神肅穆、巍然不動。

太陽照進庭院時,大臣們陸續來到府門外。贏虔和司馬錯分別領著眾官員按照次序排成兩列,莊重地立於府門與甲士間的空地裏,毫無聲息。

甲士之外,眾多百姓聚集圍觀。因見府邸大門上方用一塊紅綢蓋得嚴嚴實實,或揣度是國君新蓋的宗廟,今天要來祭祀祖先;或言是哪個官員要遭抄家滅門了。種種言語在人叢裏風傳。但見眾官員甲士神色嚴肅,亦不敢高聲喧嘩,隻得在底下竊竊私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