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茫的雪地裏,即使是在夜裏,那幾滴殷紅的血跡還是顯得有些突兀。躺在地上的人,發絲埋在雪中浸潤得有些潮濕,半邊臉龐凍得有些微微發紅,他微弱地喘息著,後腦的傷口已經凝固了。
一雙穿著Nike的腳毫不憐惜地踩了踩躺在雪地中的那個少年的臉,用眼神示意手下的人把他拖到附近的倉庫裏。
裴奕就站在雪地裏,看著自己像塊破布一樣被人拉扯著在雪地裏拖行,留下了一條長長的痕跡。與周圍安靜的雪夜不相符的是那幾個人嘻笑的聲音,和倉庫門被禁閉上時那聲沉悶壓抑的巨響。
這聲響振顫了裴奕的神經,他想要跑向那座廢棄的倉庫卻怎麼也跑不動,想要張口喊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響。
睜開眼睛時,已經出了一身的汗。夢中無助的恐懼感還是遲遲不能散去,以至於對靠近的腳步聲都是充耳不聞。
直到一個穿著西裝的身影矗立在自己麵前,逆著窗簾中透入的微弱陽光的臉上沒表情地說了句“你好,我是張曉煦的助理。”時,裴奕才反映過來,環顧四周,自己竟然還躺在張曉煦舒適的雙人床上。
早上的歡愛過後,張曉煦去上班了,心情很好地讓裴奕再休息一會兒。裴奕也沒想到自己竟然真睡著了。他打著哈欠,緩緩坐起身,靠著床頭,腰部劇烈運動的酸痛感讓他微微皺起了眉。原本搭在肩上的被子輕柔地滑落,直到露出肚臍和一小部分髖骨。
裴奕微微一笑,這才回應了一句“你好”。
本想讓某人新歡難堪的夏頤沒想到最後還是自己比較難堪。他無奈地歎了口氣,微微別開臉。也許想讓一個MB感到難堪本就是件不可能的事情,尤其在他的職業方麵。
輕輕咳了一聲,夏奕開口道:“張總讓我幫忙取份文件。”說罷,躬身嫻熟地打開了低櫃的抽屜,翻了兩下便抽出了一份文件。他看了看靠在床頭春光半露的男人,還是麵無表情地說了句:“我先走了。”
“慢走,不送了。”裴奕微笑地揮了下手。
夏頤沒說什麼,隻是頭也不回地離開,關上了門。
伴隨著悶悶的聲音,裴奕癱軟了身體,輕輕地歎了口氣。
文件被整齊地擺放在張曉煦麵前,夏頤很有禮地退出了總經理辦公室。張曉煦頭也不抬地說了句“謝謝”,繼續和客人商談,一點都沒有留意到平時水波不興的助力臉上淡淡的不滿。
張曉煦從來就是這樣,從大學時代或者更早就是這樣了,對他混亂的私生活夏頤也是見識過很多次了。但是這卻是第一個被允許在他家過夜的床伴。夏頤看不出來那個男人有什麼不同,就算有,也是他比其他床伴更專業吧。
自嘲地笑笑,夏頤重又在辦公桌後坐下。
張曉煦明白對付女人不隻要乘勝追擊更要懂得欲擒故縱。他望了望窗外,今天天色不錯,微風徐徐,自然地想到一家露天餐廳。手指有節奏地輕鬆敲擊著桌麵,離上次的晚餐已經有四天了。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穿戴整齊,剛推開辦公室門,憧憬著約會的張某人就被盡職的助力攔住了。
“我們走吧。”
“走?去哪兒?”張曉煦有些摸不著頭腦,難道他和夏頤有什麼約嗎?不會是要奉命回老頭家吧?
“你忘了,和楊峰約了一起吃晚飯。”
皺著眉略微回想了一下,好像確實有這麼回事。看了看表,張曉煦甩下一句“我還有個約會,楊峰就麻煩你應付一下”,然後便大步走出了公司。
露天的餐桌上擺放著精致的食物,張曉煦從口袋裏掏出一些小費給了拉小提琴的侍者。
“怎麼每次見你都是吃飯呢?”柳溪淡淡一笑。
張曉煦聳聳肩:“那是因為我們見麵的次數太少了,其實還有很多其他的地方。”
柳溪笑了笑,未置可否。
城市的另一邊,夏頤陪同著楊峰走出餐廳,要談的事情談得差不多了,正想禮貌地抽身離開,楊峰卻微微一笑:“時間還早,我們找個地方喝一杯吧。”
雖然討厭這些應酬種種,但身為一個盡職的員工,夏頤覺得自己沒辦法拒絕。
跟著楊峰走入了不知哪家的酒吧,他們坐在了吧台旁。
“喝什麼?我請。”楊峰衝夏頤揚了揚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