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蕭軍情書(2)(1 / 2)

蕭軍曾問魯迅先生:“我這野氣要不要改?”

魯迅先生很幹脆地回答:“不改!”

聽到先生的肯定,蕭軍更加堅定了無所畏懼的信念。

1936年10月,蕭軍得知魯迅先生突然逝世的噩耗後,立誓魯迅先生的死是一把刀——一把饑餓的刀!深深地插進了我們的胸膛;我們要用自己和敵人的血將它喂飽!我們要複仇和前進!

這位被人稱頌的個人英雄,一個為了自己理想而活著的文人俠客,將自己桀驁、孤寂的靈魂毫無遮掩地暴露在命運主宰下,終於沒有能夠逃脫政治的急流旋渦。到了延安後,雖然得到毛澤東欣賞,但在新的社會秩序裏,很難容忍蕭軍這樣的角色。最初,蕭軍由於看不慣大家在“王實味事件”上的言行,本與此事無關的蕭軍主動為王實味仗義執言,說對王實味的批判是“往腦袋上扣屎盆子”。他的這番話自然被彙報上去,也就成了蕭軍罪名加身的開始。而以後批判蕭軍時,“同情托派王實味”的帽子也戴了整整四十年。

後來,蕭軍在東北創辦的《文化報》在群眾中反響強烈,由於其理想主義和自由主義的信條,蕭軍無論演講與發表文章,都在宣揚“不論一個國家,一個民族,以至作為一個‘人’,全應有它的自尊心,不能夠容忍任何外力加以侮辱和玷汙”,“我沒有權利把自己的思想、觀點、認識以至主張強加於人”等等典型的“五四”式啟蒙話語。1947年夏,《生活報》和劇作家宋之的向蕭軍出示了“黃牌”。可蕭軍仍然執迷不悟仗劍而行,以自己的思維去理解和反駁,根本意識不到自己真實的處境。接著下來的連續批判文章,對蕭軍及《文化報》進行了有組織、有計劃的大規模聲討,且帽子一個比一個大。依蕭軍的大俠性格,哪肯善罷甘休,即起反擊,什麼“‘帽子滿天飛’主義,這全是封建社會、過去偽滿以及國民黨反動派的得意手法呀”,“欲使所有的人民鉗舌閉口、俯首吞聲,企圖造成一‘無聲的哈爾濱或解放區’”等等,其結果是可想而知。此後,在全東北地區掀起了更加猛烈地“對於蕭軍反動思想和其他類似的反動思想的批判”。

十年動亂中,他再次被揪出來關押、批鬥。許多時候,他就像一匹受傷的老狼,雖然身上的傷口仍在滴血,但骨氣、硬氣、正氣貫通血脈,步履依然矯健魁偉,眼睛依然英氣逼人,對汙泥濁水不屑一顧。

一日挨鬥,被頭目大喝“牛鬼蛇神——站起來!”

蕭軍視若無聞,紋絲不動。立馬有人上前動手拖他,他怒吼道:“誰上?你們敢動手動腳,我叫你們血染會場!”

這一聲呐喊,一下子震懾住了批鬥他的所有人,誰也不敢近身。

大到可為國為民獻身,小到見義勇為,蕭軍麵對不公平的境況挺身而出的俠義精神,盡管在自身難保的困境裏,依然“該出手時就出手”。好友駱賓基,患半身不遂,還要拖著病腿去買菜,照料身體更差、患精神分裂症的老伴,屢受同院鄰居之欺。蕭軍聞訊怒不可遏,提上鐵頭藤手杖。招呼兒子和女婿,趕去示威。他一頭白發,威風凜凜像半截鐵塔立在門前,一下子把素來凶悍的對方給“鎮”住了。他對著那家人的大門較勁,鐵頭手杖把門窗玻璃砸了個稀巴爛。那家人自知理虧,又不摸他的底細,一聲不敢吭。有誰知,那時他還是戴罪之身。

讀書擊劍兩無成,空把韶華誤請纓;但得能為天下雨,白雲緣自一身輕。從這首《言誌》中可以看出,蕭軍永遠是跋涉在鄉村田野裏的“獨行俠”,秉承了“魯迅精神”的意誌和他身上所堅持的對弱勢群體的救濟、對自然正義的伸張、對人的樸素權利保護的俠義精神,有著許多中國文人所不具備的骨質。可以說是文人中的俠士,俠士中的文人。

蕭軍作品精選

我研究著

不是為了孤獨,也不是為了寂寞,隻是常常喜歡一個人在夜裏走走,更是落著一點雨的夜。

人在行走的中間,可以想著各種各類的事情,有的時候如果對什麼發生了興味,就停止在那裏,待看夠了再走。

每次經過白渡橋的時候,我就要這樣研究著:

“這水是向哪個方向流啊?”

若同朋友們坐電車,我也常常要問他:

“你,先不許看,說給我,這蘇州河的水是向哪一麵流?”

他們也常常是答不出,雖然他們全是生活在上海很久了的人。

“也許是向西吧?”

“也許?……”我高興了,覺得自己這試驗很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