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動容,為楚飛這癲狂的模樣。細想來,楚飛與青衣認識才不過幾個月,可如今青衣將死,雖說這有部分是因為楚飛,但也足以表明,她的這個小師弟不是那種無情無義的人類。
洛秋淩妖力外放,籠罩住楚飛,幫助他平複氣血。青衣為救他而垂死,若他再因青衣而氣血逆行再次重傷,青衣的一番心血不就化做泡影,白費了。
青衣緩緩睜開幹皺的眼皮,渾濁的眼睛變得濕潤,她喉嚨顫動著,用盡全身的力氣擠出幾個字:“帶他進來。”
洛秋淩撤去妖力,與桑榆一起,扶著楚飛進了裏屋,跪倒在床前。
看著自己的三個弟子,桑榆和秋淩眼睛泛紅,楚飛更是失魂落魄,青衣忽然生出一種感覺來,她這一生,因為有了他們才變得真實。青衣眼神柔和,艱難的伸出蒼老的手,逐一拂過三人的頭,緩緩閉上眼睛,像是累了,在積蓄力量。
片刻後,青衣猛的睜開眼睛,一股磅礴的氣勢隨之而起,整個碧湖的妖獸此時都因這股氣勢而瑟瑟發抖不敢動彈。
青衣張開嘴巴,吐出一枚渾圓的青色珠子。珠子懸在空中,散發著青色的光輝,璀璨奪目,寶珠一般。陣陣驚人心悸的氣息從青珠上傳來,壓迫的人喘不過氣來。這是青衣千年修行的內丹,是她的命之所在,內丹破則灰飛煙滅,任她再厲害也救不回來了。
隨著內丹被吐出,青衣的容顏又迅速變得年輕,不過是幾息時間,就又變作了原來那副傾國傾城的嫵媚模樣。
“還是年輕好啊。”青衣泛著笑意,感慨道,“變成老太婆後,你們小師弟都認不出我了,嚇的大吼大叫的,你看現在都還傻著呢。”
桑榆擠出一抹苦笑,都什麼時候了,師父你還開玩笑。
“都別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青衣眼神溫柔,輕輕說道,而後從拇指摘下一枚古樸的戒指,嚴肅道:“青門弟子聽令。”
桑榆秋淩強忍住哭意,挺直脊背,楚飛神色複雜,呆呆的看著青衣。
“我以第七代青門門主身份傳令,命楚飛為第八代青門門主。楚飛,你當全力而為,讓青門在你手上發揚光大。桑榆,洛秋淩,你們要盡心盡力輔佐於他,不可斷了傳承,更不可落了我青門在妖域的赫赫威名!”
說罷,青衣手指一動,那枚古樸的戒指便朝著楚飛飛了過來,而後套於他的拇指之上,隻一閃爍,便隱沒體內不見蹤影,楚飛意念一動,又重現於手上。
青衣麵露笑容,看著目瞪口呆的楚飛,調笑道:“見麵禮隻給了你一把劍,肯定在背地裏罵師父小氣呢吧,這禮物怎麼樣,不顯小氣吧。”
楚飛頓時淚如雨下,心中的悲傷再無可抑製,哽咽著,用力搖搖頭。
“這麼份大禮可不能白給你,你要幫我做三件事,第一,你要去一個地方取一件東西,第二,你要幫我把一個人收入門下,做你們的師妹,第三,你要幫我去殺一隻妖,具體的我已告訴你兩個師姐。我這有三個錦囊,你每做完一件事,才能拆開一個,切不可提前拆開。”
青衣又輕輕一笑,道:“作為青門門主,若是不能修行青門妖經,豈不是讓人笑話?看在你也喜歡賭,跟為師有共同愛好的麵子上,為師再送你件大禮好了。”
說罷,玉手朝著楚飛眉心一指,那懸在空中的內丹頓時化作一道流光,撞入楚飛眉心之內。楚飛隻覺得眉心一熱,而後全身血液似乎是受了什麼的牽引,頓時沸騰起來,又迅速歸於尋常,一種奇異的感應生出,眼前的天地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做完了這一切,青衣的身影虛幻了幾分,檀口微張,清麗悠揚的歌聲在湖底飄蕩開來。
洛秋淩梨花帶雨,擊劍相和,桑榆滿目晶瑩,翩翩起舞。
風兒青,草兒長,十裏綠堤倚大江。
蜂兒急,蝶兒忙,誰家翩翩少年郎。
水上舟,江上浪,船頭回眸青絲揚。
桃花紅,杏花香,遙遙相望情義長。
和誰看星踩月光
為誰輾轉長思量
秋來露水結成霜
願誰相思不相忘
執卿手,知子意,攜君歸
常想
提筆描秀眉
木梳捋烏發
鏡前畫新娘
一點朱砂
兩片紅唇
丹心與
生死不忘
又夢紅燭映紅妝
一曲罷,青衣如一片霞光盡斂,瞬間消散,化做一塊青色玉壁,靜靜躺在床上,閃爍著淡淡光輝。
桑榆,秋淩望著玉壁,怔怔失神,楚飛跪在地上頭垂至腿彎,低聲嗚咽,碧湖底,木屋裏,悲傷在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