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有所不知,生魂雖是一縷魂魄,可份量卻一點不比在生時輕,一般馬匹是載不動這麼些生魂的。”老羅搖頭苦笑。
“那、那就沒有別的法子了麼?”
“有倒是有,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我出不起那麼大價錢……”老羅喝口水潤潤嗓,接著說,“早年間是有匹代步的馬的。那馬真是好馬,跟了我八百多年,老夥伴了……沒法子,宣紙年日一長就發潮、長黴斑,用不了了呀!”
趙孟田越聽越不著四六。馬關宣紙什麼事?哦,宣紙發潮長黴斑,馬就不能騎了?怪事!
“陛下,”稚華靠過來小小聲說道:“勾魂使用來代步馬匹是畫在紙上的,越是出自名家之手的馬,越是神駿有力。”
“哦,原來如此!”
“那你想買的那副馬畫,要價幾何?”
“……五千兩白銀。”
“……”
一聽要價,眾鬼都默了。默了一陣,趙孟田拍案道:“哪個混賬王八蛋開的價?!五千兩銀子?他怎麼不去做胡子(土匪)?!漫天要價也不是這麼個要法啊!”
“您有所不知,那副馬畫出自韓慶之之手,筆力非凡,馬身膘圓而不肥膩,馬首長,馬齒實,馬尾揚,馬脛骨到馬蹄那段修長柔韌,是匹日行千裏的良駒啊!”老羅邊讚邊掀嘴咂舌,嘖嘖有聲,心向往之,卻因阮囊羞澀而不得不望“馬”興歎。
“韓慶之畫的馬?難怪了,他的畫別說人界,就是在天界也是叫得響的。”稚華點點頭,雖然買不起,但也覺得人家這價碼開的公道。
“想要還不簡單!”五鳳趁眾鬼不注意,一口氣將麵前那盤醬牛肉全葬進了肚皮裏,撐的慌,捧著鼓凸凸的小腹慢慢揉,“想要,我給你們要來!不過,你們先得想好怎麼謝我。”
“怎麼?你有辦法弄五千兩銀子來呀!”趙孟田嬉皮笑臉,沒一點正經——小屁孩說的話,當個蔫屁聽聽就完了,還認什麼真哪!
“我有我自個兒的法子。要,還是不要?”小屁孩橫他一眼,扯個小嫩嗓子一字一頓地討價還價,逗死了!
“要——?你當我傻啊?一會兒你說要一萬兩銀子做謝禮,我上哪哭去我?!”一聽就知道趙某人沒少吃這類虧。
“誰跟你要一萬兩銀子了?!要我就拿來,你預備好五十串烤羊肉串,十盤醬牛肉,十隻燒雞,十隻八寶鴨子作交換!”小屁孩把頭一昂,尾巴一翹,十足一個大老官,傲得了不得了。稚華定著眼珠子看了她一會兒,她就減半了:“二十五串烤羊肉串,五盤醬牛肉,五隻燒雞,五隻八寶鴨子……”。說完偷瞄一眼稚華,咬咬牙,心一橫,哭喪著臉戳出一根食指:“一隻燒雞!不能再少了!五千兩銀子一幅畫,我就換一隻燒雞!要多寒磣有多寒磣!”
“說的跟真的似的,拿來了再討價還價也不遲!”趙孟田油嘴油臉,嘴邊吊個綠油油的笑。
“要不咱們打個賭?”
“賭什麼?”
“我把畫拿來,你把判官筆(批生死簿用的)送我玩一天。我拿不來畫,十天不吃葷!”
“我倒是想和你賭來著,但那支筆送是不送,我說了不算,你先問問稚華肯不肯。”
“……哼”小屁孩怯怯地覷了稚華一眼,悶下頭來,憋了好半天才說:“那就賭兩隻燒雞!拿來畫給兩隻燒雞,拿不來我一天不吃葷!”
“嘿嘿,那就一言為定!”趙孟田伸出右手與她擊掌,兩眼賊亮賊亮,老奸巨猾地嘿嘿兩聲,心滿意足,落座吃菜——“哎?!醬牛肉哪?!你、你給我吐出來!”
“啐!一副死摳傻摳窮酸樣兒!吃你一盤醬牛肉都值得恁跳梁!”小屁孩也“嘿嘿”奸笑兩聲,化成一陣風,踩著趙孟田頭頂飄出門外,“你們先把燒雞給我預備著,不許賴賬!最多一炷香的工夫我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