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道都說安吉“粉頭”手段好,一嗲,二媚,三酥倒。
趙孟田雖則是隻鬼,但也隻是隻“童子雞”,沒嚐過人間煙火味兒,情勢是大大的不妙哇!
“官人,奴家敬您個‘皮
杯’(嘴對嘴喂)~~”
這個含了一口酒要往那個嘴裏度,那個雖然有點點賊心,賊膽子卻一分也沒了——開玩笑!這可是安吉,棺材板的地盤,誰吃飽了撐著敢上這兒惹一身騷啊?!
他推拒,綿軟無力,看著有點像欲拒還迎,四片嘴唇烙了“鍋貼”,沒喝花酒人家也說你喝了。所謂“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整冠”,嘴都沾一起了,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啊!
沒吃過豬肉,難道沒見過豬走不成?他自然之道這家是開“暗門子”討錢過活的,急切間低低嚷了一句:“姑娘!在下是個繡花枕頭草包袋,外邊看著鮮亮,裏頭半文錢也無哇!”
那粉頭哪裏肯信,貼身撲住,除衣脫褲,兩下裏纏成一團,女的身上隻剩件小小肚兜,男的身上也七零八落,若是“吃白相”的(用男女私情訛詐的),這時候該有個彪形大漢舞著一把菜刀,踹門進來,喊打喊殺,不訛你個十兩八兩的不算了賬!
趙孟田就怕這個!歸裏包堆,他身上也隻有二兩多銀子,扒光了衣服去當當,加起來勉強夠上六兩,訛不夠數目,一頓拳腳是跑不掉的了。雖說是鬼,也就是身體輕了,飄起來快些,真的打起來占不了多少便宜。他想了個損招,對壓著自個兒的女子說:“姑娘,不是我不願意照顧你生意,實在是……來不得啊……在下這子孫根就好比條死蛇,它不活動……”。意思就是他得了“萎陽之症”,做不了這買賣。
“哼,”粉頭嬌滴滴哼一聲,“任你是什麼,眼下這情形要叫人撞見,你說你一點幹係沒有,誰信?!”
“……你要多少兩銀子?”好漢不吃眼前虧。
“五十兩。”這位快人快語,血盆大口一張,吃你沒商量!
“……”不好!全身上下切巴切巴剁了,和餡兒賣錢,頂多也就二十兩!這是暗門子還是黑店啊?
“沒那麼多。”他想殺殺價,伸頭縮頭都是一刀,那多少剩點兒“骨頭”給他回去燉湯喝……
“要麼給錢走路,要麼去見官!夜闖民宅,淫汙良家女子,這類官司,弄不好要挨刀的,你若知趣,趕緊讓那倆老奴才回家取了錢來贖你!”粉頭中也有厲害的,年紀輕輕,相貌平平,就敢放出口氣來訛人。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訛上趙孟田,訛也就訛了吧,訛個十兩八兩多好,這鬼還算老實,連衣帶褲當給你也要圖個息事寧人。獅子大開口,五十兩,錯過了時辰,他走不脫,你也走不脫。
“要不然,附近有相熟的,讓他拿了錢來贖你也是一般。”
“我來贖他。”
這內室門窗都封得嚴嚴實實,外頭還養著十條八條閑漢,別說進來個人,就是進來隻蒼蠅也不可能這麼沒聲沒息的!
兩下裏都呆住,趙孟田右眼皮子突突亂跳——說話的聲音熟極了。這是安吉,某人家的地盤,人家在這兒樹大根深枝繁葉茂,連他幾時吃幾時睡幾時屙都有人變著法兒往上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