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闌風停,江麵似鏡,幾處流螢輕輕飛過,又靜靜地隱去了。言淚傾獨坐在江邊,望著月亮出神,忽聽得背後有腳步聲,回頭一看,正是蘇過。
“言姑娘回去歇歇吧!”
“你既已回去,怎麽又回來了?”言淚傾道。
“放心不下姑娘,特來看看。”
“放心不下我什麽?怕我跳江不成?”言淚傾“哧”的一聲笑了。
“言姑娘回去吧!”蘇過忽覺自己說話有些造次,忙又說,“你好興致賞月,這夜風冷了,連月亮也冷了……”
“月亮冷了麼?月亮冷了麼……”言淚傾聽了這話,忽然抓起一把石子,邊嚷邊一顆顆狠命地向江中的月影扔去。
“我說錯了,我說錯了!你別生氣!”蘇過見了嚇了一跳,忙道歉,不知言淚傾為何發這麼大的火。言淚傾這才平靜下來,隻是望著江中的月影鎖眉凝神。蘇過甚是詫異,心下尋思,這言姑娘今日得了父親的墨寶,應該高興才對,怎麼一會兒又生起氣來?莫非自己的什麼話衝撞了她?可想了想又毫無頭緒,隻得不再言語。他哪裏知道,這“冷月”二字最是言淚傾聽不得的。二人又作了一會兒,才一同回居所去。
次日一早,言淚傾就與蘇家人話別,策馬出黃州去了。適值盛夏,行不多時日頭便毒起來。言淚傾騎在馬上,隻覺得悶熱難當,便投了一旁的小道來。一來路窄林密,可以避避日頭;二來小路雖崎嶇,但路程較短,可以早日趕回遼東。行了一會兒,雖漸涼些,仍是燥熱難當,馬兒也漸漸疲懶起來。言淚傾隻好下馬來,牽了馬向前走。走不多時,忽然隱隱聽到水流之聲,連馬也興奮起來。言淚傾忙翻身上馬,一路向前趕去,隻聽馬兒一聲長嘶,果見前麵一條溪水潺潺流過,泠泠之聲不絕於耳。言淚傾忙奔過去,將溪水捧起“咕咚”“咕咚”地喝了起來,接著又狠洗了幾把臉,這才清爽了許多。待馬兒水草飽足後,便又上馬向前趕路。
正行間,忽聽得前麵有車馬之聲,言淚傾心想:“什麼人也學我走這林間小路,不怕半路遇到山賊嗎?”想著便騎馬趕了上去,隻見一隊人馬壓著三輛馬車正不徐不緩地向前走著。再看地上的車轍,陷入土中甚深,想必車中不是金銀,也是其它貴重之物。既是貴重之物,該由鏢局護送才是,可是這隊人馬既沒打著鏢局的旗號,連衣著、兵器也各異,實在看不出是什麼來頭。言淚傾心想:“這幫人護著這麼多貴重之物,又專挑小路走,不是賊寇無疑了。”想到這裏,她便用力加了一鞭趕到這隊人馬的前頭,將馬一勒,阻了去路。
這些人立時一驚,也急忙勒住了馬。言淚傾跨在馬上,麵上是杏眼含笑,其實早已將這些人細細打量了一回。這些人從幅時,兵器上看大概是三路來頭:中間一路為首的身著白衣,須發花白,手持雕紋寶劍,似是個武學名家;兩邊為首的都是粗黑的中年漢子,一個拿金鞘彎刀,一個持碩大的青銅膽。右麵持膽的漢子見言淚傾無端阻了他們的去路,心下不悅,大吼道:“讓開!讓開!沒見爺爺們走路嗎?”中間老者忙向他揮揮手,又轉頭對言淚傾說:“姑娘攔我等去路,不知有何貴幹?”
“貴幹不敢,隻是見了前輩,心中好奇罷了。”言淚傾一笑說。她見這人形貌正派,言語也不像一般匪類,於是說話也不敢造次了。
“哈哈哈!”老者笑道,“我一個糟老頭子有什麼讓你好奇的?”
“前輩如此人才,卻走我們這些小女子的路,你說奇是不奇?因此還敢請教閣下尊姓大名。”
“告訴你也不妨,老朽正是雪鷹派掌門人於封山。”
“不知是於老前輩在此,攔駕之罪,還請見諒!”言淚傾一聽立時一驚,忙下馬拜道。
“快快請起,想必姑娘聽過老夫賤號?”
“‘鎮西神劍’於封山的名號,江湖之人誰沒聽過?況且我大哥也經常提起您的威名,而我也一直苦於無緣相見。”
“不知令兄是?”於封山聽了很是受用,又問道。
“天行邦邦主‘千裏不留行’洛雲正是我結義大哥。”
“啊?”於封山一聽甚是驚喜,“原來姑娘是洛賢弟的義妹,任稱‘蛇蠍五娘’的言女俠!”
“哪裏敢在前輩麵前稱‘俠’字?”言淚傾心下得意,她年紀雖輕,但憑經驗也算是老江湖了,自然講話得體。
“於兄別光顧著自己說話呀!”左邊持刀大漢插嘴道。
“瞧瞧我,見了洛賢弟的義妹,一時高興忘了引薦了!”於封山忙指著他說,“這位是金刀門掌門人梁謙,人稱‘金刀奪命侯’。這位……”
“我是‘青銅膽’顧重!”右邊大漢搶說道,麵上滿是凶悍之色。
言淚傾也不計較,隻說了些“久仰”之詞,又道:“三大掌門一起護送這馬車,不知車中是何等珍貴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