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淡去,留下朦朧的乳白色薄霧,遠處樹木地形若隱若現,給人以思維的誤區。
“公子、公子,沒事吧?”高崇文率先策馬衝了過來。
之前他也存有救張小娘子的心思,但他的第一要務卻是保護李純,權重取舍,兩者孰輕孰重這一對比就出來了。可他卻沒有想到平常表現得少年老態,沉穩有加的殿下第一個往火堆裏跳,一時間竟然沒有反應過來,就這麼讓李純衝過去救人,對於他和高寓霞來說,是**裸的失職。
“廢話,能沒事嗎?”李純心裏喃喃道,往後麵瞥了眼,忍著劇痛,說道:“趕緊走,不然咱們全都得玩完。”
說罷,駕馬離去。
高崇文點了點頭很是自責的看著遠去的背影,然後跨馬跟上,高寓霞等人也陸續跟上。前麵人跑,後麵人就追,一追一跑之間看似默契,實則殺機四伏。
李純一行人拐過一處斷壁進了峽穀,三息之後,闖穀而出,轉頭對著護在身邊的高崇文問道:“引進來了嗎?”
“進來了,殿……”高崇文自知失言,忙改口道:“公子,某幫你把流矢拔出來吧。”
李純點了點頭,接下來的事情就不是他能預測的,該做的能做的他都已經盡力了,結果就交個這賊老天吧,既然你讓我來到這人如狗輩的世道,應該不會舍得就讓我這麼走了吧。
戰馬緩緩停下,張婉貞臉貼在他懷裏,能感受到李純那熾熱的鼻息,有些**,臉蛋一紅,煞是可愛。
但這個時候,李純可沒心情去理會這些。張婉貞感覺有些恢複了氣力,輕鬆地掙紮了李純的懷抱,急忙跳下馬,“嘶”身體還是有些不協調,但這個時候也顧不得許多。
然後和高崇文一左一右扶著李純下了戰馬,但見李純背後插著一隻羽箭,頗深,血液已經凝固成血漬,粘在傷口周邊,更顯得傷口猙獰恐怖。
高崇文從腰間掏出一把匕首,將李純衣服劃拉開,傷口顯目的出現在眾人眼中。高崇文心底一鬆,還好這箭不是三棱的建簇。因為三棱箭頭一旦沒入體內,想要中箭者平安的取出箭矢,這顯然是不可能。即使到了現代對於醫生要取出三棱破甲箭簇都是一件費力氣的活,古人的智慧可窺一斑。
“幫我拔出來。”李純顫顫巍巍虛弱說道,之前在馬上全憑一絲信念硬撐著,否則早已是刀下亡魂。如今脫離危險,腦中的那根弦忽然崩斷,此刻盡顯虛弱無力之態。
張婉貞手握成拳,很是自責,如果不是她,他可能就不用受這種罪了。
高崇文點了點頭,從旁邊扒拉一根木棍,說道:“公子口中銜此,可以防止疼痛使得公子誤咬舌頭。”
李純憑著一絲清明硬撐著鬆開嘴巴,高崇文將木棍橫放入李純嘴中,然後說道:“公子,我要動手了。”
李純點點頭,高崇文轉向高寓霞,說道:“你來摁住公子。”
高寓霞便上前,摁住李純身體,防止待會取箭時李純亂動。
張婉貞眼中閃過一絲愧疚,弱弱問道:“高壯士,我能幫什麼忙?”
高崇文抬頭說道:“不擾煩姑娘了,姑娘此刻還是盡快包紮吧。”
可依著張婉貞怎麼可能就這麼輕易的離開,不能看到李純安全,恐怕她都不會輕離。
高崇文說罷,便熟練地操動手中的匕首,將傷口爛肉慢慢割開,鮮血迅速湧了上來,高崇文手握箭杆緩緩拔出,“哧”一股黑血向空中飛舞成一朵血花,散落在李純衣裳。
李純牙齒死死地咬住木棍,額頭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滲出,“啪嗒啪嗒”將臨近地方打濕,兩隻手陷進泥沙中死死地扣住,全身慢慢顫抖起來。
高寓霞心中一絲不忍,但還是盡職盡責的把李純死死地壓在地上,不讓李純影響高崇文的動作。
高崇文緩緩取出箭矢,摘下扣在腰帶上的酒葫蘆,將烈酒傾倒在李純的傷口處進行清洗,李純頓時顫抖動作劇烈起來,“啊”李純口中木棍被生生咬斷。
張婉貞揪著心企圖阻止,不解道:“高壯士,你這是?”
高崇文解釋道:“這是郎君發明的,說著樣可以殺細菌,某也不太明白,不過這樣做之後傷口確實可以好得快些。”
張婉貞似懂非懂,既然是李純的做法,那也不好說什麼,然後隻是靜靜地看著高崇文給敷上藥包紮好。張婉貞心中頓時鬆了口氣,緊繃的臉瞬間鬆弛下來,如果要是李純有什麼三長兩短,她可能這輩子都無法安生。現在可是心安了,兩眼一抹黑,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