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陰沉沉的,仿佛整個蒼穹隨時都有可能塌下來,沒有昨日那般晴空萬裏、豔陽高照,反而是給人以一種莫名的壓迫感,欺得人喘不過氣來。
陝州城門兩旁軍士林立,披甲執銳,手握長槍泛著寒光令人不寒而栗。鼓、角手各四人,分左右列隊,執旗手擎著‘李’字大旗,列在前方。
高崇文身披黝黑皮甲,右手緊緊地按著刀柄,神情默然,仿佛對於周圍一切事物都不感興趣。而在他身後零零散散地站著陝州城大大小小官吏,紅袍青衫依次按照品軼次序而站定,但人數不多。
說起他們這幫陝州城地頭蛇,那是一把辛酸淚一部血淚史,滿滿地盡是委屈與無奈,當官真是不容易啊,危險等級太高了。
昨日兵亂之時,陷在刺史府的人都已經魂歸西天,被亂兵分屍成了炮灰。而其他運氣好,一個不小心逃脫一劫的低級小吏更是戰戰兢兢,聽到點動靜就跑回家中,閉門不出當起了縮頭烏龜。
有幸活下來的人今早上才知道昨日是州司馬李文通企圖發動兵亂劫持皇長孫殿下,這讓他們倒吸口涼氣,娘的,還好沒有卷入漩渦。君不見,刺史被殺了,司馬被砍了,錄事參軍事被失蹤了。
大部分存活下來的官吏都有心前往刺史府拜訪皇長孫殿下,拉拉關係,拍拍馬屁,甘心作為皇長孫殿下的鷹犬走狗。可惜刺史府兵甲林立,包了一層又一層,圍得是水泄不通,連蚊子都進不去,別提他們這些蒼蠅了。
這不,給了他們一個機會跟東宮套套近乎,皇長孫要恭迎李大帥,他們也就被趕來充當充當門麵。
一個軍漢在高崇文耳邊低語道:“將軍,來人了。”
高崇文抬起頭,眯著眼睛朝遠處眺望,但見遠處一騎當先,隨後一個黑點逐漸變大成一片黑點,烏壓壓一片,鐵蹄鏗鏘,風行雷厲,卷起官道塵土飛揚。越發接近,地動山搖,步伐及馬蹄聲震耳欲聾,一時間,陝州眾官吏臉色煞白,兩腿發軟,止不住地哆嗦。
高崇文轉頭看著身後官吏,皺著眉頭,高聲喝道:“鑼鼓齊鳴,隨我迎接李帥。”
“大帥,你看。”一個軍漢遙指向陝州城外的官吏軍士。
李泌順著軍漢所指,瞥了眼,正色道:“吩咐各部進城後依次返回營地,膽敢擾民者,軍法從事。全軍加速前進!”
……
“籲……”李泌在距離高崇文幾米開外勒緊韁繩,主動下了戰馬,將韁繩和馬鞭丟給一旁的親衛,他則主動上前。裴度等人則隨行其身後,默然不語。
高崇文一個箭步上前,行了個軍禮,洪聲道:“職下高崇文參見李大帥。”
“無須多禮。”李泌爽朗一笑,拍拍高崇文肩膀,指著其身後一眾官吏,笑道:“搞這麼大陣仗,本帥還真有些不太適應。”
高崇文笑道:“都是殿下吩咐,殿下說大帥勞苦功高,理當如此,職下也是照做而已。”
提起李純,李泌眯著眼,鄭重其事地問道:“殿下如何?可有受傷?”
高崇文正色道:“殿下安然無恙,隻是受了些皮外傷,多歇息幾日即可,此次還得多謝李帥及時發兵,不然……”
李泌搖搖頭,擺擺手打斷高崇文的馬屁,笑道:“是高將軍勇猛,將士不惜命,本帥隻是借兵而已,毫無功勞可言。況且本帥還有不察之罪啊,不料在眼皮子底下竟然還有李文通這等亂臣賊子啊。”
之前有奏報向李泌稟明了此事,但元誼的事情卻是沒有被挖出來。李純本想甕中捉鱉,豈料跳進甕中的鱉還不止一隻,遠遠超出了李純所預料的。元誼此事李純不算公告天下,不然朝廷和地方又有一仗,維係現在相對和平的局麵才是上策。
李泌頓了頓,接著話茬子說道:“殿下如今何處?”
高崇文回道:“殿下居住在刺史府中,殿下本是要親臨迎接大帥凱旋,隻是……多有不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