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那時候很想不顧一切的放聲嚎叫:我他媽愛上你了。
可是不行,那是瘋人才幹的事。
更何況,這還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
七月初的時候,學校舉行了畢業典禮,結束的時候班裏一些哥們吆喝著出去聚聚,程安朔跟蘇賢被班裏頭那些個弟兄催得緊,沒法不給這麵子,到頭來連物理班那群家夥也來了一半,那群湊熱鬧的家夥大吼著物化兩不分,要聚一塊兒聚,尤其是王超那家夥,執意鼓動大夥兒去K歌。
於是三十來號人浩浩蕩蕩直奔市中心最大的KTV,王超帶領大夥兒唱了好幾首壯誌淩雲的歌,氣氛一下給煽動到了極致。蘇賢跟安朔倆小子坐在角落裏頭,一人噘了一口口香糖,唱到一半的時候,王超突然操了話筒跑程大少跟前,滿臉紅光的激動樣,對著話筒,就衝人家耳朵邊上喊,“安朔……別坐著不吭聲啊……你小子這嗓子不唱忒可惜了……還有蘇賢……哎喲,你倆坐這兒幹啥呢?多沒趣味!”
抓著那兩人的衣服就跑人堆裏頭,自作主張地把一話筒硬是塞在了程安朔手裏頭,自個兒把著另一個喊的聲嘶力竭的,吼了好幾聲shut
up!屋子裏總算清靜下來,一群人就等王超發落。
“接下來讓咱團委代表程安朔給咱們唱一個,老子告訴你們……咱安朔那飆歌的技術,真他媽叫無人能敵!”剛說完,台下叫好的哥們無數,雷鳴掌聲,頓時爆破得氣勢磅礴。
蘇賢莫名其妙地摸著下巴,這唱歌他是真不在行,見姓程的小子被激的沒法子,搖著頭愣是給趕鴨子上了架,舉起話筒,清了清嗓子,“既然大家都鼓掌了,那今個也不好掃各位的幸,超子這家夥別看平時老實,一到關鍵時刻撐不下去了就拿我開涮……”
台下頓時哄笑一片,王超氣得在邊上直跺腳。
程安朔不顧那小子氣急敗壞,繼續把話說開,“這些年跟我認識的哥們也好,不認識的也好,到今個,也都得散了。以前的不愉快跟恩怨在今晚都一筆勾銷。眼下就是新的開始,隻希望有些還能在一塊兒走的兄弟們,好好珍惜往後的日子。”台下又是鬧鬧哄哄的一片,蘇賢突然覺著今天的程安朔,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接下來,程大少深吸了一口氣,麵對話筒,“下麵這首beyond的海闊天空,送給各位。”
“——同時也給一個跟我曾在風雨裏一起追趕過的……朋友。”
說罷,安朔的眼神忽然不自覺地落在了蘇賢不解,尷尬的——臉上。
一時,音樂聲響起,舒緩的前奏過後,耳畔響起熟悉的旋律和歌詞。
今天我寒夜裏看雪飄過
懷著冷卻了的心窩漂遠方
風雨裏追趕霧裏分不清影蹤
天空海闊你與我可會變
多少次迎著冷眼與嘲笑
從沒有放棄過心中的理想
一刹那恍惚
若有所失的感覺
不知不覺已變淡
心裏愛
幾乎是在一霎那,這群站在人生岔路口,曾經輕狂不羈的少年們在歌聲中陷入了沉思。蘇賢始終站在安朔的身旁,聽他舉起話筒低沉的歌聲,看他平靜沒有沉浮的表情,忽然破天荒地啞然失神——不知道曾經在追求什麼,理想又是什麼。不知道眼前的人想對自己說什麼,自己又想對他說什麼——於是最後什麼也沒有說,隻是繼續靜靜地聽下去。
原諒我這一生不羈放縱愛自由
也會怕有一天會跌倒
背棄了理想
誰人都可以哪會怕有一天隻你共我
仍然自由自我永遠高唱我歌
走遍千裏
從不知道會有那麼一首歌,刹那之間的不經意,震撼整個心靈。空氣陡然變得清澈,所有人都開始輕聲吟唱,這首熟悉的歌,為了曾經理想和自由。王超傻傻站在一旁,最終還是沒有隱忍住此刻澎湃的心情,□□再起的時候,那小子忽然衝上台去,抓起閑置的話筒,把歌唱得聲嘶力竭。
當尾聲在所有人的掌聲中漸行漸遠的時候,王超突然一把搭上安朔的肩,笑得露齒,“安朔……你小子……真沒看出來啊,看你把這氣氛給吊的……夠煽情的阿!”邊說還邊矯情地抹了把眼睛。
安朔輕笑了兩聲,放下話筒,語氣裏略帶著為了緩解氣氛的諷刺意味,手上狠狠掐揉著那小子的腦袋跟一頭亂發,“怎麼了?超子……可別告訴我你小子想哭。”
“哪能啊?”聽罷,王超那小子屁顛屁顛地整個人掛上了程安朔的背,“我這不是感動嘛……兄弟,海闊天空可是我最喜歡的一首,你能把它送給我,咱們這麼多年交情算是沒白費啊!”
話剛說話,前頭的人突然扭頭就瞪了王超那小子一眼,“你……小子,誰說給你的?自作多情什麼?”
“自作多情?安朔……我沒啊我,你不都說了這歌給一個跟你曾在風雨裏一起追趕過的朋友嘛?這人不是我王超還有誰啊這?”王超指著自己的鼻子,信心十足的,“別不好意思了,我知道你小子夠哥們,就是平時不好意思開口說罷了。這情,我王超領了。”拍著胸脯,高聲大話,立馬又詭笑了幾聲,“嘿嘿……還是程大少爺你覺得虧?要不給你啵個當回禮?”說罷,笑得更是呲牙咧嘴,還真湊上了臉,冷不防得給人家臉上來了那麼一口。
頓時屋裏哄笑一片,一眾弟兄看這倆人鬧笑話得痛快。
可唯獨有一人,一下給這情景炸得半死,“嘩啦”一聲,剛灌進嘴裏的一大口啤酒全吐了出來,不遠不近地吐在了王超身上,糟踏了人家一條新褲子。
“哎喲!蘇賢!!你小子怎麼搞的你?”王超立馬急得直跳腳,“這得好幾百呢!!我頭一回穿你就這麼暗算我,我得罪你什麼了?”
轉眼,這小子把剛才跟程安朔胡鬧玩笑的事兒全給忘得一幹二淨,盡顧著找紙擦那褲腿了。
蘇賢又看了一眼在一旁跟幾個兄弟正聊著天的程安朔,哼了一聲,“我上廁所。”起身就逃離作案現場。不知怎麼的,剛那事兒看得自己心裏頭堵得慌,恨不得跑上去就給王超那小子狠狠送上兩拳。
到廁所釋放了一回,總算心情暢了不少,吹著口哨到外頭來洗手,剛一抬頭就看見鏡子裏多了一人的臉。
“靠,你小子怎麼溜出來了?”瞪著鏡子裏那小子的嘴臉,蘇賢口氣別扭。
“幹什麼呢?蘇賢,剛那事兒超子跟我鬧著玩呢。”
“靠!姓程的!就這芝麻綠豆的小事兒你解釋個屁啊!我能不明白?”蘇賢也不回頭,衝鏡子裏頭那小子劈頭蓋臉地就撒播自個兒心裏頭不愉快的心情。
“還說明白?這什麼口氣?”程安朔見那小子還真把這事兒當事兒了,偷著笑了幾聲,就走到蘇小無賴背後,一手搭肩一手搭腰的,“得了,別跟個娘們似的,鬧什麼別扭。”
“靠!誰他媽娘們了?老子真是尿急!”回頭就死命瞪了那小子。
“哦!那不說這個,剛我那歌兒唱得咋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