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巧啊,能在這裏遇上你。”我試著再和他說話,想通過對話而了解他。
他鼻頭抽動,冷哼一聲,依舊不言。還真是個自傲寡語的人。
這時,隻聞得巷內一片哄聲,瞬間而起的人們蜂擁向巷後。不明所以的我坐看著他們,而旁邊的他也沒有挪動半分,整個巷子內隻有我和他還依舊坐在原地。
陸續有人或握著或捧著或嘴裏緊咬著饅頭糕餅回到原先的座位。人漸散後,我才看到他們剛才湧至的地方停著一輛車,上麵放著幾個大桶,桶中盛的是那些食館菜坊和大戶人家今晚吃剩下的飯菜。每天運至這裏,自然有人替他們“收拾”幹淨。
我看著他們,幾乎是興高采烈的吃著那些有錢人的“賞賜”,甚至吃得津津有味。有些心傷,在這座耀眼奪目的鹹陽城裏,那些繁華的背後,居然還有這麼一個陰暗的角落,還生活著這樣一群人。
五六歲的小孩盤膝在地上,大口大口嚼著黑糊糊的饅頭,旁邊的老人用布滿皺紋的手輕撫著他的背,愛憐地提醒著,“慢點兒,慢點兒,別咽著了。”將原本屬於自己的那碗菜羹遞到孩子的麵前,“別盡吃幹的,喝點兒粥吧。”
那孩子接過碗,又將還剩下的另一個饅頭遞給老人,“爺爺你吃。”老人笑著,抹著孩子的頭,“孩子你吃,你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要多吃點兒。爺爺不餓。”
“都不吃,那就給老子吃!”彪漢已立到了他們麵前。他的背正好擋住了我的視線,無法看到此時那祖孫倆的表情,隻聽孩子的聲音勇敢揚起:“這個饅頭是給我爺爺的!你不許拿走!”
“識相點!給老子滾開!”彪漢一掌抓過孩子手中的饅頭,掄起腳向撲過來的孩子狠狠踢去。
這什麼人啊!剛才踢我就算了,當我沒事先問清楚,可這明擺著欺負弱小,豈可容忍!我已握緊了拳頭。大哥,謝謝你教我的功夫,這會兒是派上用場的時候了。
身子剛一往前躍起,就發覺手腕被一股巨大的外力鉗製住了,無法前進。這力量隻可能是來自我旁邊的少年,我被拉回後,瞪向他,以目光怒道:“你幹什麼阻止我教訓他!”
四目相對,他依舊是不說話,頃刻後,他突然站起,將我手腕用力一拽,拉著我朝巷外而去。
他的蠻橫和無禮激怒了我,途中幾次想甩掉被他扣住的手腕,都因對方力量太過強大,奮力掙紮了幾次都無果。最終還是隨他到了巷外,才因他主動鬆開而獲得自由。
“你幹什麼!”我向他吼到,目光如電直擊他深瞳。
“你確定你能贏他?”他目光審視著我略顯單薄的身形,“即使教訓了他一頓又怎樣?你能保護他們一輩子嗎?你打了他,他隻會將氣撒在更多的弱小身上。你這是在害他們!”
其實他說的不是沒有道理,隻是:“那能怎樣?難道就看著那些老人孩子被他欺負!”我反問到。
他將眼別開,目光投進黑暗中,冷冷道:“弱肉強食,適者生存,這個社會本就是如此。”說完已轉身向另一道巷子走去,丟下一句:“你現在回去揍他也行,但要注意別下手太狠,萬一弄死弄殘的,官府就該找你麻煩了,那幫人正愁沒雞毛事撈個功好升官發財。”
“喂!你去哪兒?”
“吃飯!”
“吃飯?”我這才想起,我也好久沒有吃過東西了。這一想,餓意如開閘的洪水洶湧而來,在我肚中翻江倒海。
跟著他一直沿著牆角而行,剛到拐角處,他突然一個頓足側身貼牆,我由於跟得太緊,沒能及時收住腳,直撞到他側身上,更悲劇的是,小腹剛好抵到他別在腰間的那柄劍頭上,又是疼痛又是尷尬。
他回頭俯看蹲在地上的我,壓低嗓音斥問道:“你幹嘛一直跟著我!”
我摁著小腹,抬目刺向他,心道:你的劍傷了我,作為她主人的你好歹也該表示一下慰問吧,還這麼凶!嘴上則道:“我也餓了!隻準你來吃飯,就不準我來?”說完白了他一眼,自認為句句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