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下寂巷中,傳來他一句冷哼。
我也不示弱地凝起鼻子“哼”了回去,可剛一“哼”出口,就被他突然摁蹲在地,掌心死死捂住我口鼻。事發太過突然,我一時間腦子完全空白了,隻瞪著眼任憑他整張臉映進我的雙瞳中。
半晌後,待兩人都處於了靜止狀態才意識到,我們此刻的姿勢——我被他突然而強大的力量摁下後卷膝坐到地上,他一手拽著我胳膊一手捂著我口鼻,整個身子進乎壓在我身前,後背又緊貼著牆,無任何退路可讓。
他呼出的氣息直竄進我耳,一陣舒癢,瞬間羞燙了臉,維權護尊心起,抬手奮力推開他,可未果,被捂住了嘴隻能在心裏怒罵,最讓我氣惱的是他目光一直專注著另一個方向,透過牆體的拐口,可以清楚看到那棟掛滿花球的雕花木樓。
直到站在廊外的女子進了房,他才鬆開了我。
雖然心裏疑惑那女子是否就是他的心上之人,嘴上卻沒敢再開口問,碰了幾次壁還不怕疼?看來和他這種人是根本沒法兒好生說話的了,我索性也就節約點口水,養養津。再則,我在他身後挑目上下打量了一番,不過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子,這麼就有心上人的也未免太早熟了點吧。
就是我想這些的時候,他已經輕步移到那棟雕花木樓下,不知是從哪裏搞來一隻爪頭繩,揚起瞄準樓上一扔,爪頭剛好抓到二樓回廊的木欄杆上。
我大驚:不是吧!你真要來個午夜私會?
從這樓精致的外觀建築到剛才那女子的衣著打扮,不是富家千金就是青樓名姬。我也夠蠢的,隻能辨認出對方是有別於我這種山村野人的生活在大城市中的有錢人,可究竟是官宦小姐還是風流姬裳,就沒這個眼識兒了。不過不管是哪種,都是有依權可附貴的人。這種人,他哪裏惹得起!我們這些生活在後巷的人哪裏惹得起!
回頭再看他,已經順利爬上了二樓。哎,看來是阻止不了他了。我盯著那根吊在空中的繩索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是對樓上世界的好奇多過對他的擔心,還是擔心大於好奇,也跟了上去,好在曾經在村子裏經常爬樹,這點還是難不到我。
生怕弄出什麼響聲驚動了那些人,輕手輕腳的摸進半開著的房門,一邊環顧四周動靜一邊極力搜尋著他的身影。
一張擺滿菜肴的大圓桌前,他正一手撐著腮幫,一手握著竹筷挑夾著桌上的魚肉,好不悠閑。見到我時,也不驚訝,甚至挑眉示意我也坐下一塊兒吃。
即使看到他如此隨意,我還是沒放鬆警惕,即使滿腹疑惑,可更想探詢究竟,小心翼翼坐到離他最近的位置,湊近他耳邊,剛一張嘴就看到他將食指豎到唇邊,做出讓我“熄聲”的姿勢,確定我會意後,再用目光指向旁邊那屋。
經他這麼一引,我這才注意到旁邊還有房間,下垂至地的層層紅簾紗幔將裏麵的世界與外麵的世界分隔開來。夜風撫過幔簾,紅紗微微顫動,散發出陣陣別樣的魅惑氣息,時而傳出一聲挑逗人心神的嬌鼾,附和著淩亂的喘息聲。
除了不懂事的孩童,誰都知道裏麵正上演著什麼。我趕緊別開眼,卻見他仍舊鎮定自若地吃得津津有味。才忽然明白過來,原來他說的“吃飯”就是這兒啊。轉念又一想,莫非他每天都來這裏吃?每天都在這般香豔聲中用餐?也難怪會如此淡定了。
就在我提著心眼,以填飽肚子為目的地夾著菜大口大口往嘴裏送時,發現他居然還悠然地喝著酒。感歎,這就是生手和熟手的區別吧。
他酒足飯飽後懶洋洋的站起身,也不管我是否吃完,自各兒就向來時路走去。我趕緊往嘴裏再塞了幾口菜,抓起幾個肉饅頭跟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