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之後每日夜裏都去“陸劍”偷師學藝,白天在日光下不易隱藏,隻得忍痛放棄。托賴老板的朋友們的關照,我們偶爾可從他們手裏接到一些搬運送貨等臨活兒幹,賺點夥食錢。
日子就這樣,一晃數來月過去了。
今天沒有接到活計,那就幹點自己的事吧,想起上次撿回的一根木條……
“躲在這裏偷什麼懶?”
知道是韓信,我繼續著手裏的忙碌,甚至眼皮也沒抬一下,嘴道:“哪裏偷懶了,這不是在忙著嘛。”
“在做什麼呢?”他繞到我旁邊,坐下,盯著我手裏正削著的木條。
“一會你就知道了。”先不告訴你。
他一直在旁邊等著看著。不過,我想他應該看出來了,我手裏逐漸成型的木劍。
“怎麼樣?”我將木劍遞到他眼前,對自己的傑作很是滿意。
“你做它做什麼?”
我收回劍,別在腰間,目視著他腰間的那柄名劍,道:“那你把它給我。”說著,將手伸到他麵前攤開。
他看看我手,又看看我眼,繃著的唇居然破出笑,後道:“真想要?”似問,又不似問。
“君子不奪人之所好!”我與他同時開口,可被我的聲音完全掩蓋住的他的話,我隻隱約聽到第一個字是“給”。
他聽完我的話後,笑意更深了,“君子——你是?”
隻當他是玩笑的挑釁,還是將話題落回到我的劍上,“俗話說‘不以出生論英雄’,劍也如此。”我換上挑戰的眼色,直視他劍,“我們比比吧,也學了這麼久了,是到了檢驗成績的時候了。”
第八章:
不得不承認,韓信的劍術高我一層。我由最初的對攻到後來幾乎隻能防守,他步步緊逼,我寸寸後退,幾十個回合下來,有招變無招,節奏也逐漸慌亂起來。
哐當——
我的木劍被挑落。劍在人在,劍斷人亡,我似乎有些明白了那些戰敗後自盡於戰場的將軍們的心情。
“不會這麼輸不起吧?”趁我走神時,他已收劍走到我旁。我抬起眼,斜視著他,“你也太小看我了。等著吧,下次我一定贏你。”甭管實事怎樣,先放出大話再說。
“好啊,我等著。”他挑音回著。
我瞥眼掃向他,這時才發覺,這小子什麼時候長這麼高了,我們相對的視線已經由初識時的平視斜到現在我隻能用四十五度角仰視。再看那體格,已經精壯到不似男孩而是男子了。
就在我目光遊走在他的體線上時,腦子突然閃過“男女——有別”這個意識,令耳根一陣緋燙,慌忙別開眼。
為了不讓他看到我臉色的變化,隻得背過身,同時又不希望這不太禮貌的背身舉動引起他的什麼想法,隻得謊道:“有點餓了,我們去吃點東西吧。”雖然現在還不到巳時。
他也沒有說什麼,隻聽到跟著我來的腳步。由於背身,看不到他此時是什麼樣的表情,不知道我轉身前的麵色小變化有沒有被他發現。
我故意放慢了腳步,他卻沒有跟上來。我們就這樣一前一後,相隔兩三步的距離,從後巷一直走到西大街。
總感覺被身後那雙眼一直盯著,背都快灼起來了的難受。實在忍受不了了,驀地轉身,憋著的話衝口而出:“腿瘸啦?你就不能走快一點嘛!”
與我的聲音平行的,是相撞的視線。不偏不倚,不驚不慌,不躲不閃,仿佛這一切都在他預料之內,掌握之中。
似乎……那雙目光就是故意等在那裏。在我身後不遠的地方,一邊悄無聲息的注視著我前行,一邊不置一詞的等著我回頭。
在我硬朗的視線撞擊中,他的目光逐漸變得軟和,唇邊勾出一抹似有若無的頑味之意,聳聳肩,加快兩步隨了上來。
與他並肩而行,穿行在遊攤小販的花花玩意兒和熱鬧叫賣聲中。雖然來到鹹陽已經有大半年了,這些街道也走過無數次,可每次都是為通向另一個目的地而匆匆而過,都沒有今天這般悠閑隨意,一路經過,目光或觀或賞,流連於各種精美小巧的發簪頭飾、色彩豔麗的絲巾披紗……
我一邊看物,一邊欣賞選購的姑娘們將它們佩戴上後的美麗,心思也隨之飛了起來,幻想著自己戴上它們,又會是怎麼的呢?想著想著,心下突然一沉,似淹進了一片黑潭中,將陽光隔擋在外,呼吸也變得困難起來。我以男子身份進入鹹陽,又以男子身份在這裏生活了下來,他們,在這裏認識的所有人,都當我是男子,若換裝回來,定會認為我欺騙了他們,這好不容易積建起來的友誼就……難道,今後,我隻能做為男子而生存?
“你這樣很容易引起別人誤會的。”聽到韓信輕遞進我耳的提醒,才驚覺過來,趕緊收回一直盯在那些姑娘們身上的視線。
明明心裏既尷尬於方才的失態又擔心被別人、特別是韓信察覺出自己的女兒身,急急甩開步子大步朝前走去,嘴上卻硬道:“誤會什麼?!”
“當然是以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