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賀蘭家,走在街上。我忙問出剛才的驚惑:“我們哪裏有工作在西渡口?”你既然不原意說出真實住址,也不能隨意說個地方騙人家吧。我有些生氣,瞪著他。
他停下腳步,看著我。
對視中,我發現映著我的他的雙眸在逐漸變冷,越來越冷,越來越冷,周圍的空氣仿佛都被凍住了,時間也被凍住了。
凝結起來的時空內,隻有我和他,對視。
突地,一串火焰從他冰封的眼眸中飛竄出,冰層瞬間融化。“你不記得了?”問我,不怒,卻有些責備之意。
望著他,我心內一陣反省。真有此事?他並非隨口而說?大腦迅速啟動搜尋模式,努力回想著登山看日出之前的總總際遇,找尋著在哪裏出現了“西渡口”。
也許是見我仍沒想起,他說道:“昨日趙大哥不是說他在西渡口擺了一個茶棚麼,渡口那裏剛好需要一批搬運工人,負責對來往船隻所運載貨物的上下船的搬運工作。”
他的話中,我還隱約聽了輕微的歎息聲。
都怪我,昨晚沉浸在自個兒的思慮中,根本沒聽進大家的任何談話。
“那……我們現在?”是要去西渡口看看嗎?
他目光從我眼中移開,戳戳自己的衣服,又指向我的衣服。“還是明天再去吧。”說到。
也好。我點頭。
各府上的小廝們基本都會統一著裝,而且各府的服裝都不相同。一是為了府中整潔,若每個小廝都按自己喜好穿著不同顏色、不同裁剪樣式的服裝在府中走動,不僅顯得府內淩亂,而滋長了小廝們的攀比性和好美心,影響到做事的效率和專注性;二是因為眾人都知道哪個服裝是哪個府上的人,小廝即使單獨外出辦事或購置物品,也都會在大家的一種無形監督中,從而更大限度的規範到他們的言行,更防止了有人冒府之名做出坑蒙拐騙、違法亂紀等事。
而我們此時正穿著賀蘭府中小廝的服裝,即使去了渡口,那裏的人也隻當我們是賀蘭府的人,哪裏肯雇我們。
這不,沒走幾步,就有人認出了我們的服裝。三個也著統一服裝的男子與我們迎麵走來,看他們的視線和路線中,明顯可以感覺到就是直衝我們而來。
“喲,這不是治粟內史家的麼。”走在中間的那個吹著口哨說到,音調極高。
雖然他的語調極負諷刺性,可我在意的還是他話中所透露的信息。治粟內史家?這麼篤定的語氣就說明他們是絕對沒有認錯服裝。那就是說——賀蘭家,不僅富有,而且權重!
治粟內史,掌管穀食錢貨的官吏,九卿之一。這位治粟內史大人,極有可能就是賀蘭家的男主人,賀蘭雪和賀蘭罄的爹。
不知道這位賀蘭大人是位怎樣的官?是公正嚴明、體恤百姓的好官?還是一個對上阿諛奉承、對下欺打壓迫的人?不過,從他的兒子女兒看來,應該不會是後一種吧。不是都說,父母是孩子的第一認老師麼?
“怎麼小廝還佩著劍啊?”右邊那人看到了韓信腰上的劍。
“這有什麼好驚訝的。”左邊那人故意白了一眼右邊那位,調高嗓門說道:“這不就是他們治粟內史府上的特色嗎!小廝佩刀舞劍,公子卻隻會吹拉彈唱。”
聽他這麼一說,其他兩人也忍不住大肆笑了起來,“就是啊,哈哈哈。明明一個大男人,整天卻窩在絲竹坊,調音弄調,跟個娘兒妹兒似的!”
“難怪皇上每次狩獵,挑遍王公貴族,都不見那位賀蘭公子有一次隨行。”左邊那位衝我嘲笑到。
“隻怕是這位公子連騎馬都不會吧。”
“看見獵物還哇哇大叫呢!”
“哈哈哈,哈哈哈……”
他們嘲弄諷笑聲中,我想起那個笑容真誠、性格直爽的男子,卻被他們說的如此……強壓住心中的怒火。因為一旦起了衝突,我身上這套服裝就會連累到賀蘭家,要是再追究下去,此番他們的話傳散開來,更可能傷害到賀蘭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