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沼澤和瘴區(1 / 3)

“等等,還有兩個問題沒解決呢。”薛慕雲雖然比任何人都興奮,但是卻冷靜地攔住了弟弟。

“說。”薛嶽隻吐出了一個字,便低頭擺弄起手中的一大塊卷著的樹皮。

“沼澤裏麵別的倒好說,蚊蟲水蛭早點小罪都能熬過去,但那裏麵有很多鱷魚,咱們怎麼能過去?”

“這個好辦,我已經有辦法了。”薛嶽信誓旦旦地說。

見弟弟這麼有譜,薛慕雲撇下這個問題,繼續問下一個:“雖然咱們有熏肉,但火還是必需的東西,可我們怎麼把火種帶走?要是打個火把,很容易被大雨澆滅,而且有火光的話還容易被人發現。”

薛嶽手一揚,抬起手中的樹皮卷笑道:“我這不正做‘火種雪茄’呢嗎。”

眾人一看,剛才那張寬大的樹皮果然被薛嶽卷成了大雪茄煙的模樣。納悶之時,薛嶽亦將一些碎木屑倒進了‘樹皮雪茄’的底部,然後又灑了一些水在裏麵。做完這些,薛嶽小心翼翼地從篝火堆裏揀出一塊紅通通的木炭放進了“火種雪茄”裏。

“這樣一來,火種始終保持炭火狀態,熱度高的話可以加一點水,熱度低了再加一點木屑,可以長久不熄。等我們需要火的時候,夾一點出來引火就行了。”

聽完薛嶽的解釋,大家禁不住嘖嘖稱歎。兩件事情解答完畢,眾人七手八腳地開始收拾起行囊。行囊很簡單——每個人背了一個蕁麻編織的背包,裏麵裝的是分配好的熏鹿肉和水。當然還有按照身材分配下來的鹿皮或者豬皮。薛嶽身上的家什要比別人多了三件,一個鹿骨做的帕蘭砍刀,外加身上背的一把大弓。除此以外,他還帶了一鐵盒熬製的鹿油。用他的話來說,這些鹿油也能幫他們穿越瘴區。

一切準備就緒以後,在薛嶽的率領下眾人冒著雨走出了山洞,不約而同地回頭凝視了一下山洞後踏上了叢林跋涉之路。

山間的路麵經過幾天來的雨水拍打早已泥濘不堪,走到中午時分眾人已累得呼呼作喘,但視野之中仍沒出現紅泥沼澤的輪廓。

“咱們是不是迷路了?紅泥沼澤似乎沒那麼遠吧?”薛慕雲氣喘籲籲地問弟弟。

“你說呢?”薛嶽沒有回答哥哥,反而回頭向昆金問去。

“我是不知道怎麼走,反正我覺得跟著你走就沒錯。”昆金借著回話的工夫停下了腳步,呼呼地喘著氣。

“連二老板都這麼信任我,你怎麼還擔心了呢?”薛嶽這才笑著衝哥哥回道。

“但我覺得這裏好像不怎麼安全呢。”薛慕雲緊張地向四下看去,視野之內盡是高聳入雲的亞熱帶的樹木,繁茂的枝葉將光線也幾乎阻隔住了,一片昏暗之中還隱隱彌漫著一股說不上來的腥味。

“不用擔心,這裏就是野豬比較多。”

薛嶽輕描淡寫地說完,大家頓時呆住了。

“野豬?!”

“沒別的路可走嗎?!”

“要是遇到野豬該怎麼辦?!”

眾人驚愕地七嘴八舌起來,但聲音越說越小,都怕再發出聲音會把野豬勾引過來。

“就是為了野豬咱們才到這裏的。”

薛嶽的話音剛落,索林便“啊”地一聲叫了起來,其他幾個人剛要詢問,臉色也忽然變了,因為一聲淒慘的叫聲正從前方的密林裏傳來!緊接著,又是幾聲野獸撕吼的聲音!

薛嶽卻麵露喜色,揮手示意眾人站著別動,自己則大步向密林深處跑去。

眾人麵麵相覷,誰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幾分鍾之後,薛嶽的喊聲傳了出來:“快過來幫我一下!”

大家顧不得多想,爭先恐後地向薛嶽出聲的地方奔去,跑到近前一看,都是又驚又喜!

隻見四頭野豬栽倒在地上有氣無力地抽搐著,每頭野豬身上都插著尖利的木樁,多的有七八個血窟窿,少的也有四五個。每頭野豬的身下都變成了一片紅色,看起來血都快流盡了。

“這!這是怎麼回事?”饒是一向沉穩的馬約翰,此時也驚奇異常。

“來,先幫我把野豬捆起來。”薛嶽招呼昆金和薛慕雲過來,配合著用繩子套著野豬,一邊忙著一邊解釋道:“那天我早上出來,發現了這一片長著野芋頭的叢林地帶,而野芋頭正是野豬喜歡吃的東西。從地被翻過的痕跡看,它們最近都來這裏飽餐。再繼續搜索,我果然發現了野豬的腳印,從腳印的數量看,這是個豬群,大概有四五隻。我在野豬的足跡旁踩了幾腳,然後對比了一下腳印的深淺,推測體重最大的野豬也不超過150斤。這我就放心了,野豬沒有200斤以上的體重是不會有獠牙的,這就減少了許多危險。”

“你那時就準備獵殺野豬?”柳天天猜出了幾分,笑盈盈地問道。

“是的,我在這裏設了幾個陷阱,削好了十多個非常尖的樹樁綁在一個細一些、還有彈性的樹幹上,然後用繩子拉到另一棵大樹上,等到野豬沿著習慣的路線奔過來的時候,就會觸發我設置好的機關,然後——噗噗噗……”薛嶽學著木樁插入的聲音,“尖刀般的樹樁就會在樹幹的彈力作用下迅速有力地刺進野豬身體裏。”

昆金捆完最後一頭野豬,看著薛嶽滿足的樣子心裏狐疑:“你還嫌咱們帶的東西不沉?那些鹿肉我看足夠咱們吃的,何必要再弄野豬肉呢?”

“野豬肉這可不是吃的,他們可是咱們的護身符嗬。沼澤裏有很多鱷魚,要是不把它們喂飽了,咱們怎麼過得去?”

昆金恍然大悟,原本消耗得差不多的體力又一下子充盈起來,不等薛嶽吩咐,早就衝薛慕雲和索林招著手,一起拖著野豬向前走去。

人的力量總是無窮無盡的,雖然腳下泥濘,雨水和汗水劈裏啪啦地往下掉,但每個人的勁頭卻絲毫不減。紅泥沼澤散發出來的惡臭越來越濃,但每個人卻都大口地呼吸著,似乎聞到的是最清爽怡人的氣體。

終於,當穿過一大片茂密的灌木從後,眾人的眼前豁然開朗——高大的紅樹在遠處聳立,它們像一個個紅色的帶著傘蓋的石柱,插在一片泥濘惡臭的沼澤之中。沼澤上空隱隱漂浮著霧氣,但和正常的霧氣不同,這裏的霧氣不時變換著顏色,時而灰蒙蒙的,時而又透著淡淡的血色,甚至有的時候還發出慘白的光線。霧氣的下層,接近沼澤表麵的地方清澈了許多,憑肉眼就能看見數不盡的蚊蟲在沼澤上飛來飛去,稀爛的沼澤上不時冒出一灘灘水泡,水泡震動開去,將再遠一些的泥漿般的河水蕩起怪異的水波。

“到雨季的時候,沼澤裏麵的各種生物都十分活躍,再加上現在快到傍晚了,很多生物都在覓食,所以才這個樣子。”薛嶽一邊解釋,一邊極目遠眺。紅泥沼澤他已經來過幾次,根據經驗也找到了最佳的穿越路線,但仍是不放心,生怕哪一處地點又起了新的變化。

仔細觀察過後,薛嶽放下心來。轉頭對馬約翰和柳天天說:“你們倆先歇一會兒,我們再做點準備就開始‘行軍’。”

昆金聞聽,愁眉苦臉地歎了口氣。

“你怎麼了?”薛嶽問。

“又要幹活兒了唄,我都習慣了——你一說‘準備’,我就要挨累。”

薛嶽啞然失笑,其他幾個人也哈哈樂了起來。

“你們笑什麼?”昆金被眾人笑得莫名其妙。

“我還是第一次感覺到二老板是個幽默的人。”薛嶽笑完,大手一揮。“現在我們弄幾根半米左右長的細樹幹,然後做成三腳架的樣子。”

不大會兒工夫,四個小三腳架擺在了薛嶽麵前。大家做得飛快,因為眼瞅著黃昏已經降臨,要是再不抓緊時間,天昏暗下來再穿過沼澤就更加困難了。

薛嶽更是不敢耽擱時間,招呼眾人將三腳架綁在奄奄一息的野豬身上,然後抬向沼澤邊緣。

“不是要把這些野豬給鱷魚吃嗎?幹嘛要用三腳架綁上?”薛慕雲問著弟弟。

“這裏麵鱷魚一定不少,四頭野豬還不夠給它們塞牙縫的,隻有這樣才能讓它們多吃一會兒!”薛嶽說著,和哥哥將綁著野豬的三腳架悠蕩了幾次,然後用盡力量向沼澤裏拋去。

“撲通”一聲,沼澤裏立時現出一個大大的水坑,泥濘、沼澤裏的蜉蝣生物被濺得四散飛揚。還沒等水花落下,隻見從沼澤裏猛然冒出一條兩米多長的鱷魚,堅硬的尾巴重重拍擊沼澤的同時,身體借力一躍而出,而那張細長、布滿鱗甲的血盆大口已經狠狠地咬住了野豬的頭!

說時遲那時快,另一條鱷魚也在泥漿四濺的沼澤裏躥出來,緊緊咬住了野豬的的後腿。兩條鱷魚像搶食一樣翻滾著、撕咬著,沼澤裏頓時響起一片帶著血腥氣的撕咬之聲。

眾人一邊心驚膽戰地看著,一邊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好幾步。薛嶽倒是津津有味地欣賞著,口中解釋道:“這些鱷魚現在顧不上咱們,正想辦法如何配合著吃掉這頭野豬呢。”

“配合著吃?我看它們倒是在搶呢。咱們把另一頭野豬也扔下去吧,要不然,有的鱷魚搶不到,恐怕會奔咱們過來。”索林膽戰心驚地說。

“慢慢來,不著急。”薛嶽安慰著這個小兄弟。“鱷魚吃東西並不是靠咀嚼研磨,因為它們的頜骨不能左右移動,隻能上下運動咬斷食物,所以它們吃食物的時候都要全力張開大口,這樣才能產生最大的咀嚼力量。而且身體也要翻轉扭動,借這個力量才能把動物身上的肉撕扯下來。大多數的時候,就像現在這樣——兩條鱷魚分別咬住獵物的一端,配合著扭動翻轉才能吃下去獵物。”

薛嶽正說著,隻見沼澤裏又冒出第三條鱷魚,隻見這條鱷魚瞪著血紅的小眼睛,張著大嘴直奔第一條鱷魚撲去,細長堅硬的牙齒幾乎咬進了另一條鱷魚的嘴裏!

還沒等大家尋思過味來,第四條、第五條鱷魚也相繼遊了過來,餓虎撲食地向同伴撲去。

看到這裏,眾人突然恍然大悟——原來三角架的結構將第一條鱷魚的嘴撐開,卻緊緊地卡在了它的嘴裏,讓它的上下頜骨動彈不得,這樣一來,原本很容易撕扯下來的野豬肉就變得難以入口,這幾條鱷魚如果有思維的話肯定是全都琢磨這塊“奇怪的”野豬肉了。

看到這裏,薛嶽大聲吆喝道:“來,把另外三頭野豬也扔進去,然後趁這個機會趕緊過沼澤!記得——都跟在我的後麵,按我的路線走!”

……

十幾分鍾以後薛嶽得出了兩個結論:人的奔跑速度不取決於體力,而取決於精神。因為當奔過沼澤區的時候他發現,這幾個人誰也沒有落下多遠,幾乎和自己是腳前腳後。

至於第二個結論則讓他有些哭笑不得:逃命的時候不要把重要的東西放在昆金身上,因為這家夥為了保命可以什麼都扔下。

昆金扔下的是薛嶽辛苦采摘的“蔬菜”,這些在平時毫不起眼的東西,現在可是他們的寶貝,要是接下來的十幾天單單靠熏製的鹿肉來填飽肚子的話,每個人的腸胃估計都會出問題。

此時天色已昏暗下來,原始森林裏相當涼爽,但能見度卻十分有限,隻能看到前方大約二、三十米遠的景象。倒是叢林裏的鳥鳴聲以及動物的叫聲不時地傳過來,在雨林上空回蕩。柳天天分不清這些聲音的遠近,就像分不清敵人在什麼地方埋伏一樣,這讓她更加緊張,於是更寸步不離地跟在薛嶽後麵,甚至好幾次都踩到了薛嶽的腳後跟。

昆金緊跟著柳天天,不是地嘟囔著:“薛嶽,天黑了咱們還走啊,找地方歇歇吧。”

他有點害怕,因為雨林裏的景象讓他越來越覺得不安。

——這片亞熱帶雨林的下層,低矮的林木生長得十分茂密,很少有陽光透過層層枝葉直射到地麵上。即便是一些微弱的空隙,也被飄落下來的雨水所填滿。藤蔓奮力地向上盤繞著,以便能吸收到更多的光線和雨水,苔蘚、地衣和草本植物也頂開厚厚的落葉頑強地生長,而大量的真菌散落在無數的朽木和落葉之中,像是大自然雕琢的石階。

如果說在這裏逗留一陣能給人帶來新奇感覺的話,在這叢林裏跋涉、穿越則就是一件令人彷徨、恐懼的事情了。

密集的灌木叢、無處不在的刺人的荊棘、斜刺裏殺出的樹枝、奇形怪狀的藤條,這些障礙始終盤桓在身邊。至於腳下,也好不到哪裏去。地麵是軟的,堆積著厚厚的樹葉,上層的樹葉是剛落下的,而下麵的卻已經腐爛成泥,踩上去以後壓出令人作嘔的腐臭。

“這地方不行,離水源太近。”薛嶽一邊前行一邊側耳傾聽,為了不讓昆金再絮叨下去,他解釋說:“每天晚上和早晨都是動物活躍的時候,離水源太近的話很容易遇到來飲水的野獸,你想觸這個黴頭?放心好了,跟住我就行,絕不會把你帶到深淵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