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沼澤和瘴區(2 / 3)

昆金不吱聲了,但恐懼仍沒從臉上溜走。薛嶽看了看柳天天和身後幾個人也都是如出一轍的表情,便從背囊裏掏出一塊熏鹿肉。“別閑著,一邊走一邊吃。”

“我不餓,就是害怕。”柳天天搖了搖頭。

“在陌生的地方人是會緊張的,緊張的時候就不覺得餓和渴。所以每隔一陣子就要吃點東西和喝點水。嘴裏嚼點東西,不但能補充一下體力,也能輕鬆點。”

見大夥都從各自的背包裏掏出了鹿肉,薛嶽又寬慰道:“野外生存的時候,最主要是不要緊張。人一緊張,消耗的體力要比平時大上許多,沒聽過那句老話嗎——人都是給自己嚇死的。”

薛嶽一邊輕鬆地說著,一邊在前方開路。這時候,帕蘭砍刀派上了用場,雖是骨頭製作而成,但麵對著纏人的荊棘確實好用,一番切砍之後,眾人的腳下竟也遭多少罪。艱苦的跋涉中,踉蹌的腳步、粗重的呼吸和揮刀的哢嚓聲將森林裏的小動物叫得四散而逃。一會兒躥出幾隻野兔,一會兒又奔出幾隻老鼠。再加上刺蝟、食蟻獸、樹上的鬆鼠以及猴子,還有很多叫不出名字的鳥相伴,眾人倒也不覺得十分疲憊了。

又走了十幾分鍾,薛嶽停下了腳步。在熱帶地區,黃昏持續時間不超過三十分鍾,夜幕很早就會降臨。因此,要在日落前選擇好地點,留下足夠的時間和精力去搭建一個安全的、舒適的營地。這樣,在明天繼續行進的時候,能確保自己獲得充分的休息和睡眠。要是身體稍微疲憊、虛弱一些的話就會吃透苦頭。

薛嶽雖是停下了腳步,但仍是仔細地察看了一下地麵,直到確認附近沒有大型動物的足跡和糞便以後才放下了背包。然後他掄起帕蘭砍刀,將營地附近的下層灌木砍去,這樣就有了一些活動空間,而且還可以給火堆通風換氣。此外還可以減少昆蟲的侵擾,也能消滅蛇的藏身之所。

薛嶽做這些的時候,昆金和薛慕雲已經把篝火生了起來。“樹皮雪茄”裏麵的火種雖然隻是星星微火,但添加一些引火木屑後很快就能燃處火苗,再加上附近現成的幹枯樹枝,一堆篝火很容易就點了起來。在山洞的日子裏,昆金成天圍著篝火打轉,這套程序對於他來說已經是輕車熟路了。

眾人簡單地吃過晚飯以後,薛嶽又檢查了一下鋪在地上的草席,確認上麵沒有蚊蟲後才招呼大家躺下。因為在原始森林裏,羌蟎、黃蜂、野蜂以及螞蟻都是可能會傷害到身體。甚至許多咬人的螞蟻就生活在樹枝和樹葉上,包括很多蔓生植物上也都有咬人的螞蟻。

但除了薛嶽意外,其餘的人許久也沒睡著。雖然趕了一天的路渾身疲憊,但是一聽到夜空裏傳來的陣陣風聲,心裏就不踏實,而遠處隱隱傳來的野獸的吼聲和慘叫更讓人膽戰心驚。特別是柳天天,雖然有篝火保護,但是她仍然不敢閉上眼睛。好幾次,她側臉去看薛嶽,卻發現他早已經鼾聲如雷了。她真想把薛嶽叫起來,讓他陪自己說會兒話,可是又不忍心打擾薛嶽的睡眠。柳天天歎了口氣,她開始懷念在山洞的日子,至少在睡覺的時候不用擔心安全問題……

柳天天在原始森林裏的第一個晚上就是在這思念和恐懼中迷迷糊糊度過的。而薛嶽倒是睡得很香,第一天的情況比他預想的要好一些,雖然在叢林裏行路很困難,但至少沒遇見猛獸和毒蛇,方向也沒有迷失,這就是最主要的。

薛嶽在清晨時分就醒了,他忽然想和柳天天說幾句話。其實倒也不是什麼悄悄話,薛嶽隻是覺得心裏憋悶。昨天的忙忙碌碌讓他沒時間去想哥哥,也沒時間去想今後的事情,雖然在他的腦海裏已經有了打算,也知道該怎樣實施,但是一想到後果,他便忐忑不安起來。

他看了好幾次柳天天,希望哪一眼瞥去的時候正好柳天天也睜開眼睛,但每次他都失望地移開視線。隨著天色漸亮,他的注意力從柳天天身上移開,開始重歸探險家的視角。

昨天晚上他隻是憑著經驗覺得這裏很適合宿營,現在借著晨光向四下看去,更是心滿意足。

這裏是叢林一處相對開闊的地帶,昨天一白天都是身處荊棘漫布之中,現在就好像是到了叢林中的廣場一樣。雖然這裏的草很高,不過沒有多少灌木,極目遠眺還能看見遠處一條小河蜿蜒流淌的輪廓。

柳天天也醒了過來,站在薛嶽身旁,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不過,前方的景象並不讓她多麼憧憬,在她眼裏看到的是小河後麵的詭異景色——小河的後麵籠罩著濃濃的一片黑霧,厚厚地積壓著,似乎多麼大的風也無法將他們吹散。再細細看去,才會發現那竟是一大片濃密的黑樹林,隻是模糊的輪廓讓它們不但死氣沉沉,而且還形成了一片壓抑的黑霧。

“那裏就是瘴區,寸草不生、連飛鳥都不願意逗留的地方。”薛嶽緩緩地說。

“寸草不生?那怎麼還有樹?而且我看它前麵還有一條小河呢。”柳天天問。

“那些樹都是枯樹,終日被裏麵的瘴氣熏蒸哪裏還有的活?至於那條河,可是我們的救命稻草。”

“這話怎麼說?”馬約翰和其他幾個人也走了過來。

“瘴區周圍都被瘴氣籠罩,那裏麵毒性很大,而那條小河就在瘴區前麵不遠,從這裏看過去小河的水很清澈,這就說明那裏沒有毒氣。既然離瘴區那麼近,還沒受到汙染,那小河周圍一定有可以克製瘴氣的植物。”

這番話把眾人說得心花怒放,昆金更是興奮地問薛嶽“從這裏到小河要走多久?”

薛嶽盤算了一下,“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大概兩個小時。”

“那咱們還等什麼?中午到那裏休息一陣,趕在天黑前就能過瘴區了!”沒等薛嶽發話,昆金早已急不可耐地邁開了步子。

兩個小時的路程雖然很短,但在叢林裏一路走過來卻消耗了大半的體力。等到那條小河出現在麵前的時候,昆金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不願意動彈了。但雙眼眼巴巴地盯著河水,嘴裏直咽唾沫。

“薛嶽,這河水能喝嗎?”

薛嶽走到蜿蜒的河邊仔細地打量了半天,然後取出鐵盒,舀了些河水往嘴裏送去。

柳天天和薛慕雲均是一驚,忙奔過去勸道:“你確認這水能喝?”

薛嶽衝他們擠擠眼睛,口中卻道:“不知道,但總得試驗一下嗬。”

薛慕雲和柳天天一怔,然後忽地明白過來,也分別取出鐵盒舀著河水喝了起來。

昆金在他們身後看得莫名其妙,心道:“這幾個人莫非是瘋了不成?”

疑慮之下,他從地上爬起來走到河邊一看,頓時恍然大悟——隻見幾條魚兒正在清澈的河水中遊來蕩去。

既然魚都能在河水裏暢遊,這河水還有什麼不能喝的?

昆金心知又被這三個人耍了一把,但此時他也根本顧不上抱怨,幹脆趴在小河邊咕嘟咕嘟地大口飲了起來。

薛嶽隻喝了幾口便站起身向四下看去,比清澈的河水更吸引他的是河岸旁茂密的植物。

最靠近河岸的是一大片茂盛的蘆葦,潔白如雪的蘆葦花在風中緩緩搖曳,如同雲朵一般。再遠一些則是一種半米高的大葉植物,它們枝條很像灌木,但卻生長著碩大的葉子,不但碧綠耀眼,而且豐滿肥大。薛嶽在腦子裏回憶了半天,也想不出這種植物叫什麼名字。但他相信,這種植物一定能抵抗或者吸收瘴氣、讓這條河水如此清澈。

看著弟弟向這片茂盛的植物走去,薛慕雲緊跟在他身後,問道:“這種植物就是你說的救命稻草?”

“說實話我也沒見過這種植物,能不能食用還得試驗一下才行。”薛嶽說著,蹲到一株植物旁仔細地查看著枝葉,之後,又摘下一片葉子放在鼻子前翻來覆去地嗅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見弟弟把葉子拿開,薛慕雲急忙問:“怎麼樣?”

“葉片上沒有蛆或者其他的蠕蟲,這說明它最起碼能對付這些昆蟲。葉子上也沒有怪異的味道,至少表麵上看是無毒的。”

“那這種植物是怎麼對抗瘴氣的呢?”

“我估計它能吸收瘴氣,然後轉化成無害的氣體,所以這條河才沒受到瘴氣的汙染。要是果真如此的話,我們多吃一些葉子,身體至少在短時間內能對抗瘴氣。”

“吃?”薛慕雲猶豫著,“這東西能吃嗎?”

“這還需要試驗才能確定。”薛嶽說完,把葉子團在手裏用力地擠壓,直到葉子攪得稀爛,他才攤開手掌,把從葉片中擠出的汁液塗擦在胳膊上,然後目不轉睛地看著塗擦過的部位。

這個步驟薛慕雲自然明白,於是也塗了點汁液在自己的手背上。

等待的時候,薛嶽向小河看去,隻見馬約翰和索林、昆金兩人正在河邊休息著,卻不見柳天天的身影。

薛嶽納悶,衝馬約翰大聲喊著:“馬先生,柳天天去哪裏了?”

馬約翰笑著往蘆葦叢指去,幾乎同時,柳天天清脆的聲音也從蘆葦中傳出來:“我在這裏洗洗腳,男士不宜過來嗬。”

薛嶽聞聽不免一笑,這些天以來身上都被汗泥蓋住了一層,特別是兩隻腳,不但在鞋裏悶熱難當,而且每次抬起腳都粘糊糊的,甚至在晚上也不敢脫掉鞋子,生怕蚊蟲叮咬上去。自己尚且如此,柳天天更是難以忍受了,此時見到清澈的河水焉有不下水的道理?

薛嶽倒不怎麼擔心柳天天的安全,剛才到了河邊以後他留意觀察了一番,並沒發現鱷魚和其它野獸出沒的痕跡。現在他的注意力又集中到手臂上。

幾分鍾之後,兄弟二人互相看著塗擦過的地方,都滿意地點了點頭。被塗擦過的地方並沒有起泛紅,也沒有起疹子和腫脹,瘙癢的感覺也絲毫沒有。

但薛嶽的試驗還沒結束,他把植物的葉子撕下一點,放到嘴唇邊,十幾秒鍾後沒發現異常感覺又撕下一小塊放到口角。依然安全以後,薛嶽才用舌尖舔嚐了幾口。

“怎麼樣,能不能吃?”

“早著呢。”說著,薛嶽把葉片又放到舌根部舔嚐了十幾秒鍾,然後才像吃東西一樣咀嚼起來。他一邊咀嚼一邊品嚐著有沒有喉嚨刺痛、刺激感以及火辣辣的感覺,這一切情況都排除了以後,薛嶽才把嘴裏的東西咽進肚子裏。

“這次可以吃了?”

誰料薛嶽還是搖頭,“現在還不好說,吃進去以後還得觀察身體的反應,如果過了兩個鍾頭還沒有異常的感覺,那就能吃了。”

“那要是有問題怎麼辦呢?”薛慕雲緊張地問。

“沒事,我就吃了一口,出問題也應該不大。即便肚子不舒服,弄點木炭灰喝下去吐個一塌糊塗就好了。”

薛慕雲這才鬆了一口氣,但心剛剛平靜下來,一聲尖厲的慘叫聲突然從蘆葦叢的方向傳了出來!

薛慕雲一愣,倏地想到是柳天天出了事情,而薛嶽早已拔腿向蘆葦叢中奔去。

幾十米的距離,薛嶽幾乎一口氣便奔了過來,劈裏啪啦地掀開茂密的蘆葦,薛嶽看見柳天天癱坐在地上渾身哆嗦不止,眼睛瞅著前方七八米的草叢,而小腿上赫然有一個深深的創麵,正冒著血。

馬約翰、昆金和索林三個人也剛剛跑到,一個個氣喘籲籲,但腳下卻像是生了根一樣呆立著。昆金手裏拎著那把“帕蘭砍刀”,卻哆嗦著舉不起來,索林更是嚇得臉色煞白,像見了救星一樣衝著薛嶽喊著:“薛嶽,蛇!”

他不喊,薛嶽也看到了——在柳天天身前一米左右,一條十米多長、手腕粗細的青花大蛇正吐著芯子,一邊扭曲盤桓著,一邊虎視眈眈地盯著柳天天。

顧不得多問,薛嶽左手衝眾人微微搖了一下,示意大家安靜,右手掰斷一根樹枝慢慢搖動著向蛇靠近。

搖動著的樹枝吸引了蛇的注意力,“嘶嘶”地吐了幾下芯子以後,蛇頭轉向了薛嶽。

就當蛇頭剛剛掉轉方向,卻沒鎖定新的目標的一瞬間,薛嶽飛快地搶上一步,樹枝準確地頂在了蛇頭!就當蛇用力攪住樹枝的一瞬間,薛嶽握著樹枝的右手卻已撒開,騰出來的右手順勢探到蛇頭的後麵。說時遲那時快,就當蛇再要將頭掉轉的刹那,薛嶽的右手的拇指和中指精準地扣住了蛇的下顎,然後狠狠捏緊蛇的頭部,不讓它回過頭來咬上一口。

大蛇劇烈地扭動著,粗大的蛇身像觸了電一樣飛快地盤到薛嶽的胳膊上,被掐得緊緊的蛇頭瘋狂地晃動,芯子幾乎吐到了薛嶽的臉上。

“快把它扔了!”眾人被駭得齊聲叫喊,但薛嶽卻如同沒有聽到,反而瞪大了眼睛仔細地看著蛇頭。幾秒鍾過後,薛嶽才如夢初醒一般向昆金伸出手:“刀給我!”

昆金一怔,似乎沒明白薛嶽喊的是什麼意思,直到薛嶽又喊了一聲之後才回過味來,急忙將手中的帕蘭砍刀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