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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一)

景澄

清晨的陽光真好,映著北京秋天才會有的淡藍色高空,穿透窗玻璃,照在我的臉上,暖暖的。我還黏在被窩裏,伸伸懶腰,今天上午沒課,大快人心。不過,本學期報了英語六級,革命尚未成功,同誌還需努力。

我把昨日晚間的事情當做沒有發生,除了體驗一把躺著中槍以外,並沒有太大的打擊,我是堅強的小強,雖然不完全沒心沒肺,但仍然明白什麼才是屬於自己的生活什麼才是自己想要的,有時候還算冷靜和自知。

我對鏡子裏的景澄笑笑,發自肺腑的笑,心裏沒什麼不高興的,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室友四個集體下樓去吃早餐,看到孟哲居然拎著早點候在樓下。

他笑眯眯地看著我,說,早啊。

其他三位立刻借故離開,我瞪著她們偷著笑的背影,不知該如何是好,心裏暗暗叫苦,真是不夠朋友。

“你今天有什麼安排,聽說上午沒課。”他依舊是笑容滿麵。

“圖書館。”

“那敢情好啊,我也要去呢。哦,對了景澄,這是我順路給你帶的早點,趁熱的。”

“哦,謝謝你,我買,你留著自己吃吧。”

孟哲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但還是跟著我一路。此前,我大概知道一些八卦,是講他的家世背景相當雄厚,人又十分帥氣,都是女生倒追的。今天真的很難為孟哲如此屈尊降貴,原來他追求女生如此直接。

還算有義氣,她們在圖書館等我,還幫我占了座位。室友們估計隻是想到孟哲會和我聊聊,但沒想到他一路跟著我來了這裏,都睜大了眼睛看他,好像看見怪物一樣。

圖書館,他強勢地占了一個挨著我們的座位,斜著頭對我說:“景澄,就給我一次機會吧,不說我昨晚傷心一整夜,今天一上午還是我大學以來第一次大規模翹課呢。”

其餘三人的耳朵都快長到這裏來了。

我搖搖頭,覺得整件事發生地離譜可笑。

“有那麼個譜就得了,幹嘛搞得這麼嚴肅認真呢。”他沒好氣的說,孟哲以為我在擺譜呢。

“我沒有譜,怎麼擺,你知不知道這件事情很奇怪?”我看著他,很認真。

他覺得好笑:“你怎麼這麼矯情。”

然後不再說什麼,拿起我的杯子幫我去接水,我欲起身搶過來,奈何身高差距實在太大,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出去。

“我覺得也還行,這麼熱情。”小京悄悄地和我唇語。

“不,他給那麼多女生打過水,是不在乎這麼點小事兒的。”火眼金睛的樂樂。

其實,他說的真的沒錯,我就是矯情,有時候認真得鑽進牛角尖裏死活爬不出來的那種,外公的評價是這丫頭有股子我年輕時候的勁兒頭,媽媽的版本是這孩子真是倔到家了。

說實在的,我隻想一心一意的喜歡同時被喜歡,愛同時被愛,隻要一個值得的人,一次這樣的經曆,,這輩子就夠了,也不會有什麼餘力再開始新的愛情,認認真真的一次,戀愛,結婚,然後廝守到老。當然,這樣的夢似乎太美妙,也許都是我的一廂情願。

九月的日子,圖書館的窗外,天空高遠蔚藍,遙遙的白色雲朵像舒展的柳葉,映著大片的藍天,應當讓人心情舒暢。

孟哲坐回到我旁邊的位置,認真讀書。偶爾,還是會有人偷偷看我幾眼然後與身邊的人竊竊私語地交談,抑或光明正大的表示不屑,仿佛一夜之間我從一個無名小卒進化為大家熟知的校園名流,各種八卦和流言蜚語接踵而來,都拜大名鼎鼎的校籃球隊隊長孟哲所賜。

下午課程結束,孟哲隊長終於因為球賽的原因消失不見。我沒有同舍友一起去吃飯,隨便買點食物然後到達酒屋。

何致遠

成都的氣溫比北京高許多,晚宴上的香檳美女穿得也頗為清涼,香水的氣味和保養精致的姣好麵容是這都市的妙曼風景。

對方公司的財務主管姓張,張小姐年輕而智慧,時下流行的說法是時尚知性的“白骨精”。她對我微笑著,娓娓道來,聲音溫婉適宜,香水亦恰到好處,妝容無懈可擊,那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而我卻一句話都未聽進去。

她見我毫無表示,大概也覺得無趣,走開了。同我一起來的小衛倒是為她神魂顛倒,捅捅我的胳臂,眼睛依然留戀於她離開的背影,豔羨地說:“遠哥,您可真是桃花好運啊,這麼漂亮的女人我還是第一次見,口紅是桃色的,亮晶晶,一張一合,要我早被她吞了。哥,你是不是有什麼隱疾不方便透露?”一副狗腿且八卦的表情。

我自顧自向宴會廳的飄窗走去。我想起了那個姑娘。

人們,在麵具背後生存久了,就會向往真誠,向往簡單,向往靈動的人事,仿佛麻木許久之後亟需普降甘霖。但是,往往在這個人人都匆忙行進的世界裏看到的、接觸到的卻並不是真實的她或他,快樂的微笑會騙人,悲傷的淚水也可能是離奇的謊言,但惟獨有一個不會出錯,那就是內心的感覺。

那個姑娘,有著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眼睛。不大不小,杏殼樣的眼眶,毛絨絨的睫毛,極深極深的黑色瞳仁,像某一種佛珠,清澈幹淨,同她的名字一樣。

麵龐不染脂粉,唇線自然溫柔,毫無滄桑痕跡,一切都鮮活而生動,無論哭笑,都讓人不禁駐足、不禁屏息斂聲地去欣賞。

她的情緒和情感,她的關懷或失望,真誠而友善,那應該是用心在生活的人兒。

我不知道,多年之後,她是否也會變成眼前的這些女郎,觥籌交錯,攜麵具示人,慢慢融入殘酷的社會,慢慢磨出一層生存的硬繭,包裹住現在這個敏感而新鮮的生命和心靈。

真希望不,但我卻感到莫名的心疼,抑或是淡淡的思念。

成都的夜晚,已過十一點,衝涼洗去一天的疲憊,我躺在床上,百無聊賴。電影頻道重播《天使愛美麗》,法國女演員奧黛麗·塔圖,並不妖豔,卻有著靈動的美麗,好像她。

又一次讓我燃起給她打電話的衝動,說些什麼好呢。

一個月之前,我們尚是毫無關係的路人,也許迎麵而來我會多望一眼,也許僅此而已,但是現在不同,她似乎成了我的朋友,知道我許多別人所不了解的生活內容的人,一個真誠的願意表露真性情的姑娘,一個聲音似水流過心田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