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2 / 3)

大伯過六十歲的生日。

我與韓歆悅又一次見麵。這是一個非常古怪的場合,姐夫張鬱冬並沒有出現,據說出差在外,但是韓歆悅卻挽著我母親的手臂出現在飯店的大堂。堂姐表情有些糾結,不知道是因為張鬱冬的不著家,還是因為我與韓歆悅彼此尷尬的關係。

我和她沒關係,可旁人並不這麼看。

我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掛著一抹冷笑,欣賞著對麵請來的貴賓對於完全不可能發生的我與韓家修好一事的關心和評論。郎才女貌,金童玉女,前途不可限量……太多這樣的描述,我曾在自己與語菡結婚時聽到過許多,結局呢。可此刻,大多數人自覺主動地忽略著我的過去,大概是因為看到所謂的更好的歸屬。

我隻是笑。在這裏,人與人之間的交往,並非簡單的人對人,而是一個被出身、身份、財富、地位等等包裹著的商品,待價而沽,如此而已。

韓歆悅端著一杯嫣紅色的葡萄酒出現在我麵前,她毫無躲閃地看著我,妝容精致,表情優雅,她關心地說道:“幾天沒見,學長憔悴了好多,又因為工作熬夜了吧!”

我舉著酒杯:“韓小姐,可否方便借一步講話,不需要太久。”

我與韓歆悅站在宴會廳的露天陽台上,初冬夜晚的風攜絲絲涼意灌進眼窩裏,幹澀冰冷。

“韓小姐,是否知道我為什麼離婚?”

她顯然並未想到我會問這樣的問題,眼睛直直看著我,並不說話。

“就是在這個季節,我答應我的母親向我的前妻求婚。那年我不到二十五歲,我並不了解幸福到底是什麼滋味,隻是一味地聽從安排。”夜色漸濃,月亮隱去半邊,北方冬天的夜空,隻有幾顆寥落的星辰,默默地懸在天邊,“那個時候我認為,無論怎樣的開始,最終,兩人都會走向平淡,甚至於冷漠。所以,我做出了最錯誤的決定。傷了一個女人的心,蹉跎了她的青春,害她不得不漂洋過海,遠離家人,我將為此自責一生。我告訴過自己,從此不再造成這樣的傷害,於人於己。韓小姐,今晚是我最後一次說明此事。”

隔著玻璃門,裏麵的喧鬧仿佛隔世之歡,朦朦朧朧。

她的眼神空茫地望向我的背後,漸漸地又聚焦在我的臉上:“既然開始,什麼時候結束,為什麼結束,如何結束,都是我自己的事情。”然後轉身離開。

(二)

景澄

周六,終於結束六級考試,從考場出來已快要晚上七點。四級在上午,六級在下午。

從教學區出來時,夜色已至,像是深藍色的墨水染了綢緞,難得地有幾顆星星掛在天邊,搖搖欲墜。中午沒什麼胃口,所以現在胃空蕩蕩。等著樂樂、小京和阿南一起出來,打算集體覓食,好希望食堂一樓的烤紅薯還沒賣完。從教學區向生活區行進,一路上七嘴八舌,討論這次的題目。

“真題都白做了。”“十二月的比六月的總是難一點。”“聽力聽到一半,我把耳機就摘掉了,還不如直接塗卡。”“啊,不管了,讓我算算還剩幾門。”

金融二學位的課程已經基本結束,上周也已經把投行課最後的那篇論文收齊交給何Sir。十一月上旬的時候,何SIR就已經開始按照正常的課程時間恢複了課程,不再兩次並一次地上大課。同時,也把最後一篇論文的題目下放:我國企業融資方式的選擇,限定是,中小企業等企業類型擇其一類討論,主要是股權融資以及債權融資的比較。因為是二學位的專業課程,所以提交時間定在十二月上旬。

掐指一算,好在剩下的都是要拖到元旦之後才考的主修,到時候大概就像大一時臨時突擊一下直接上好了。無論結果如何,總算最近幾天可以稍微不那麼緊張。

值得欣慰的是,食堂一樓的紅薯還有剩,我們四個每人捧著一個熱氣騰騰的紅薯回宿舍。路上就被那香味**得受不了,撕開一點皮,稍稍咬一口,金黃色如同綿沙一樣的美味便含在口中,真是享受。

“誰的手機在響?”有人問。“好像是我的。”我到書包裏搜手機。

是何致遠。我們已經有三天沒有見麵,隻是手機聯絡。因為有他在,考前突擊都沒辦法集中注意力,我隻好痛下決心和他談判。

他皺皺眉頭,很猶疑地問我,六級有那麼難考麼。

當時險些沒有心悸吐血。他是用三年就拿到學位證的大神,小的當然不能比啦,更何況是六級。我唯恐他說出更刺激神經的話來,隻好瞪著眼睛,獨自默默反省為什麼自己的腦瓜同他差距這麼大。

“剛才一直關機。”他頗有些埋怨。

“四六級考試,整個教學區都屏蔽,直到走到這裏才可以接電話的。”

“我在老地方等你。”

“好。”雖然有些累,但是還是開心的。

月朗星稀,我從小路過去,學生不多,倒也十分愜意,紅薯已經被我啃了小半,但是裏麵還是有些燙,每咬一口都有熱氣嫋嫋地冒出來。

“就隻顧低著頭看食物,到底拿著什麼,不怕絆跤。”他為我開車門,“現在吃飽了,一會兒怎麼辦?”

“要不要嚐一點?”我掰下一點喂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