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揶揄地說:“我喜歡那一點。”然後盯著已經放進我嘴巴的紅薯。
“討厭,”我的臉簡直要燙傷,“一會兒?一會兒怎麼辦,是什麼意思?”
“好幾天沒見,現在卻隻關心食物。”他無奈地搖頭笑。
“我最近足足瘦了五斤,難道不讓我補回來麼?”我很是憤慨。
“有麼?”他上下打量我,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他總是可以用最少的言語把人惹得十分生氣,卻又讓人無話可說。
不過,他用美食賄賂我的味蕾,也就忍了。海鮮粥配南瓜餅是最好的夜宵,他一直看著我埋頭苦幹,看著小小的白瓷碗中空了,便又幫我盛滿。
“窮兵餓學生,沒見過嗎?”
他滿臉好笑的神色:“現在總算見識了。”
“那就好。”我頗為欣慰。
何致遠
語菡懷孕大約已有四個月的時間。向父母坦白之後,又免不了糾纏幾日。語菡父親最終決定送她去英國待產,好避開這裏四處埋伏的斜眼窺探和虛虛實實的傳言誹謗。語菡的情緒總不大穩定,每次見麵都會對我說起我們曾經一起相處的時光。雖然曾經單獨在一起的時候少之又少,但是她卻十分留戀。語菡也總是自責自己太過任性和要強,雖然原來並沒有太大的感觸,但現在常說,逐漸發現自己的性情並不溫順。她還在後悔,悔恨如果自己能堅持一下或者看開一些,也不會想到離婚,我們兩個人也不會走到今天這樣的地步。
誰的婚姻是完美的,她這樣反問我。
是的,沒有誰的婚姻是百分之百完美。然而經曆了這許多,我逐漸明白,沒有愛情的婚姻是人生的悲劇,得過且過的婚姻也絕對不值得容忍,寧願孤單一人生活,我也再不會選擇自我欺騙與麻痹的生活,抑或重複上演自欺欺人。
(三)
景澄
聖誕節的時候,我送何致遠一條自己織的圍脖,一來時間緊張,二來手法笨拙,所以拿給他看時,他露出非常嫌棄的表情,並且很直接地打擊我說,不會戴出去示人。我悻悻地收入包中,他卻又不肯讓我拿回宿舍,非要留在自己的公寓裏掛進衣櫃,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他帶我去一家私人餐館吃飯。餐館的位置地處繁華,卻與沿街林立的商鋪格格不入,老舊的木製招牌不知掛了幾代,上麵提了三個字:豐翠閣,門口則掛著十分厚實的軍綠色門簾,進出食客稀稀疏疏,裏麵卻隔間層層,非常雅致。
餐館老板把我們引上二樓挨窗位置,可以看到樓下被聖誕節燈火渲染得紅豔豔的街道,路上行人十分多,吵吵鬧鬧,有逛街的情侶,有進出KTV或是餐館聚會的年輕人,還有堵在路上不得動彈的小汽車。
有人喊一聲:孟喆。
我隔著窗玻璃望下去,一群剛從對麵樓宇中出來的年輕人中,我看到了似曾相識的身影。高高瘦瘦,額前的頭發細碎得快要擋住眼睛,他握著一個姑娘的手放在自己上衣的口袋裏,那姑娘凍得直跺腳,他不知又說了什麼,那姑娘笑得花枝亂顫。
這世界真小。
沒想到隔了一年,竟在這裏遇到他。
隻是昔人與昔時都成了回憶,遙遠而模糊。
何致遠溫暖的大手輕輕覆在我的手背上:“認識?”
我點點頭:“高中同學。”
“不去打聲招呼?”
搖搖頭:“我講個故事給你聽,好不好?”
他是我的高中同桌,雖然無深交,但也不算陌生。他喜歡坐在前排的一個女生,兩人郎才女貌。那時候的年紀,懵懂單純,看到他們,總會希望,在這個世界上,可以有一個人也能待我那樣的好,也能與我一同分享最美好的年華。在我心裏,他們就是幸福愛情的經典範本,此生執念,就此一人。可惜的是,高中還未畢業,兩人就因為種種原因不得不分開。我還記得他們當時有多痛苦,可是分離的話已經講出,覆水難收,分開的心思已動,再沒有可能。更想不到的,僅僅幾個月,大學報到後,兩人就各自找了新的陪伴。就好像,曾經那些已經是過眼雲煙,翻一頁便過去了。我原以為,那樣的愛情就是刻骨銘心,一生隻為一段情,一生隻愛一個人。
何致遠
她的小手冰涼,溫柔地回握我的手。低著頭,慢慢地說,總希望,在這個世界上,可以有一個人也能待我那樣的好,也能與我一同分享最美好的年華。一生隻為一段情,一生隻愛一個人。
她輕輕地歎息,化在空氣裏,似有似無,眉眼低垂,仿佛不願意看我。我的心泛出一絲絲的疼,就像被繩索包裹著,漸漸收緊,漸漸地痛起來。
我捧起她的臉,那樣黑的眼眸,讓人**,卻含著不易察覺的哀傷。
我不會,讓她成為故事裏的姑娘。
我望著她,想要望進她心裏去。
我從未愛過一個人,更沒有如此深愛過一個人。
她熱忱認真地對待周圍的每一個人每一件事,她毫無閃躲的目光,不染粉塵的微笑,有時候故作萌態,有時候又安靜溫婉,她鮮活如初夏開放的花朵,讓人如何不愛。
我隻怨不曾早些遇到她,一同走過她所希冀陪伴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