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為祖國強盛盡一份力量(1 / 3)

第十七章悲哀的征程——狐蝠驚飛——碰見了人——甩開獵人——一群土匪——我老婆——堂堂中國人——為祖國強盛盡一份力量

失去了親人的悲痛籠罩著征程。一連四天他們的心都象刀割似的:李方舟默默無言,鄭延慶不時歎息,玉香則常常抹眼淚。林福庚不吭不哼地在他們前麵揮刀開路的形象,一直在他們眼前閃現。他們很難想象,如此生龍活虎般的一個人,會突然從他們中間消失掉。

第五天中午,那討厭的連綿十幾天的雨,終於停住了。太陽從雲縫裏探出頭來,把它燦爛的金光鋪撒在被雨水衝刷得幹幹淨淨的青山綠樹上,使大地顯得格外的蒼翠欲滴。樹葉上綴滿了珍珠般的水珠兒,迎著陽光閃閃爍爍,象一顆顆少女的明亮的眼睛。

大概受了這清新而又充滿活力的景色感染吧!李方舟似乎從冬眠中蘇醒了。他站立在森林中一塊空地上,伸展了幾下胳膊腿,又做了一個深呼吸,仿佛把胸腔裏的痛苦全部吐了出來。他回頭看了看鄭延慶,心一動,說:“咱們歇會兒吧。”

“好吧。”鄭延慶把騾馬放在一邊,讓它們啃著空地上的旱田草、積雪草,便躺倒在草地上,仰麵朝天,攤開四肢,象一個“大”字。

“唉——”他大聲地長歎了一聲。

玉香坐在一邊,一根一根拔著草莖,放在嘴裏咀嚼著,兩眼直愣愣地瞪著前方。前方不到二十丈的山崖上,長著一棵老枝縱橫,軀幹挺拔的號角樹,枝椏上掛著幾百隻黑乎乎的東西,象一隻隻布袋子。但是,這一切她都視而不見,隻感到眼前淚花花的。

李方舟目光炯炯地看了鄭延慶、玉香一眼,不由心裏一亮,喊道:“玉香,過來,幫我一把。”

玉香沒有動,隻是轉過頭來木然地盯著李方舟。

李方舟走到騾馬邊,就去解麻袋口上的繩索。

鄭延慶乜斜了一眼李方舟,坐起來問:“解開做什麼?”

“哎呀,走了一個多月了,橡膠籽不知捂爛了沒有!解開來晾一晾!”李方舟故意大驚小怪地說。

鄭延慶、玉香一聽,一齊站起來,跑去幫李方舟的忙。他們把麻袋扛在草地上,解開袋口,把兩萬多顆橡膠籽攤曬開來。這一顆顆橡膠籽,在金黃色的陽光下,斑紋清晰,光澤鮮豔,渾圓飽滿,看得出是精心挑選的良種。

睹物思人,鄭延慶又想起了在昔其望膠園裏,他和林福庚一邊割膠,一邊偷偷揀著從樹上掉下的成熟的種子的情景,不禁眼眶一熱,鼻子酸酸的。

李方舟莊重地拿起一顆橡膠籽,用拇指和食指夾著,舉在麵前,深情地說:“這每一顆橡膠籽裏,凝結了林大哥多少心血啊!這是他生命的化身!這是他一輩子願望的結晶!如果我們還這樣喪魂失魄,我們還能把它運回祖國去?還能讓它在祖國土地上生根、開花、割膠!那我們怎對得起在九泉下的林大哥!”

就象一個指頭捅破了窗戶紙,房子裏驟然明亮起來,鄭延慶和玉香因悲切而悵惘的眼睛裏,燒起了火星,閃出了光亮。

李方舟看到了這亮光,一陣欣慰的激浪漫過他的心田。他激情蕩漾,說:“一個多月了,千辛萬苦,我們大約走了一多半的路程,離祖國已經越來越近了!下麵的路途,可能更艱巨,更危險,鄭哥,玉香,咱們不振作起來,怎能走下去,走到底啊!”

鄭延慶挺起身,一拍胸脯,朗聲說:“李先生,我聽你的,振作起來!”

“我也聽你的!”玉香也胸脯一挺,大聲道。

“這就對了!振作精神,繼續前進!”李方舟十分高興,聲音鏗鏘,“我肚子早餓壞了,你們快去弄點吃的,我把橡膠籽再翻曬一遍。吃完飯就開路!”

“好嘞!”鄭延慶、玉香歡快地應著,一頭就鑽進了右邊那片闊葉與針葉的混合林裏。不到一頓飯的工夫,玉香抱回了一大捆幹柴,鄭延慶用衣衫捧回了一大抱蘑菇。這些蘑菇的樣子都很奇特:有的象海裏的珊瑚;有的有個很粗的主幹,主幹上有許多主枝,主枝上又有許多不規則的分枝;有的從根部分出許多枝杈,枝權頂端還有一叢密集細尖的小枝;有的象從一個洞口向空中探出頭來的紅色蚯蚓;有的則象蠕蟲。

玉香美麗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這蘑菇能吃?”

“能,味道美極了。”鄭延慶指著一個個不同品種的蘑菇,介紹給李方舟和玉香:“這叫光孢黃枝瑚菌,這叫冠瑣瑚菌,這叫銀朱擬鎖瑚菌,這叫蟲形珊瑚菌……都屬珊瑚菌科。”

也許是大家心情舒暢的緣故,也許是這種珊瑚菌科的蘑菇川湯,味道特別鮮美,這頓飯,三個人都吃得直打飽嗝。

等他們把橡膠籽重新拾進麻袋,再把麻袋紮緊、放上馱架的時候,前方那棵巨大的號角樹上掛著的黑布袋子,忽然“噗啦啦”一聲響,

全向天空飛起來。哪裏是什麼黑布袋子,是成百上千隻比一般蝙蝠大得多的狐蝠!它們在空中一齊張開已經變作翼的前肢,“吱吱”地叫著,向遠處飛去。成百上千對翼膜,遮住了正午的陽光,草地上霎時陰暗起來。

“你們別動!”鄭延慶和玉香剛要趕騾馬上路,被李方舟叫住了。他豎起兩隻耳朵,眼珠瞪得圓溜溜的,警惕地監視著前方的那棵號角樹。是什麼東西把這些狐蝠驚飛起來呢?是老虎?是大象?是豹子?還是人?

果然,號角樹下那叢濃密的灌木中,樹枝忽然左右擺動起來,這擺動像波浪一樣,不斷地由遠而近。灌木叢中一定有東西向他們走來!鄭延慶“刷”地把獵槍端在手中,打開了扳機。

“曜曜曜,曜曜曜曜……”

是什麼聲音?好象人的口哨聲!象在吹著什麼小調!李方舟聽到了,鄭延慶聽到了,玉香也聽到了!

那擺動的波浪已經越過山溝,湧向草地來了,那“曜曜”的口哨聲,已經清晰地傳人他們的耳膜。三個人屏住呼吸,等待是什麼到來。是遇到了自己同類的興奮,還是怕發生意外的緊張?好象兩者都有。

“謔謔”聲突然停住了,擺動的波浪卻仍然漫過來。離他們站立的草地還有丈把遠了,三個人驀地同聲猛喝:“誰?”

擺動的波浪陡地凝固了。李方舟、鄭延慶和玉香恰似被同一個無形的手按了一下,一齊卦倒在草地上。他們的眼光同時交叉在灌木枝頭那波浪凝固的地方。

半分鍾左右,那凝固的地方,樹枝動了一下,冒出了一個人頭!他手搭涼棚向李方舟他們望了望,也回吼了一聲:“你們是誰?”

是漢話!是中國人!

李方舟從地上爬起來,應道:“我們是趕馬人!你呢?”

“打獵的!”那人如釋重負地說著,急忙撥開灌木叢向他們奔來。

鄭延慶和玉香“噌”地從地上跳起來,欣喜地迎了過去。

這人怕有五十多歲,長得精瘦精瘦的,滿臉象用刀刻過似的,左一道,右一道,縱一道,橫一道,都是深深的長溝。他全身的衣服,黃一塊,黑一塊,已看不出它原來的顏色了。背上還背了一支**。

半個多月未見生人麵,一見到這獵人,就好象見到了久別的親人,那樣高興,那樣親切!他們一齊圍上去,親熱地拉著獵人那鬆樹皮般的大手。

“大叔,就你一個人?”玉香問。

獵人眯縫著細細的眼睛,褐色的眼珠兒骨碌碌地一刻不停地旋轉著。他乜斜了眼前三個人,便把目光落在騾馬背上停住了。聽到玉香的問話,他“啊啊”了兩聲,說:“就我一個!就我一個!”

“這周圍有人家嗎?”玉香又問。

“沒有,沒有,這方圓幾百裏全是老林子。”

“那你家在哪?”

“我呀,”獵人哈哈大笑了一陣,“我是屬猴的,住在山裏,吃在山裏,老林子就是我的家!”

他說著,兩束目光就象兩顆釘子,死死釘在騾馬背上。他咽了口唾沫,反問道:“你們去哪?怎麼鑽到這老林子來了?”

李方舟怕玉香走嘴,搶先回答道:“我們是回雲南的。從這裏走,想抄個近路呀!”

“啊——嗬嗬嗬!”獵人又笑了一聲,問,“馱的都是些什麼寶貝呀?”

“山貨。”李方舟很幹脆地回答。

獵人依然笑著說:“這老林子裏,一輩子也難見個人呢!咱們算有緣分,在這裏碰上了。好,我送你們一程,這一帶我路熟。”

“好呀!好呀!”玉香直拍著她那兩隻纖細秀美的手。

鄭延慶站在一旁,一直沒吭聲。他在打量著這位不速之客。聽獵人說要帶路,便拉上頭馬走過來,對獵人說:“那就多謝了。請!”

鄭延慶與獵人走了個肩並肩。兩人一邊揮刀砍著攔路的樹枝、藤子,一邊攀談起來。“大叔,你在這林子裏常打些什麼野獸呀?”

野獸?這林子裏啥野獸沒有?哪個畜牲敢撞我槍口,那個就得倒血黴!”

老虎你敢打嗎?”玉香插嘴問。

“那還用說,死在我手下的至少這個數!”

獵人自豪地伸出五個手指頭。

鄭延慶又問:“這林子裏有黑葉猴嗎?”

“有呀!”獵人的細眼珠子狡黠地看著鄭延慶,“就是全身黑黑的,頭小小的,頭頂上有撮尖尖的冠毛的猴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