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上,狐好容說,用大師的命換一個凡人的命。
看起來很簡單,其實這話狠毒誅心,想必是狐好容知道悟空為人慈悲,捉了他的弱點,誅了他的佛心。
悟空濟世救人乃佛之本道,此番狐好容誅心之言,若不救,他便失了佛心,心有愧疚,修為定難長進,可若是救,又如何救?以命相換麼?
誰能做到?
青木皺眉,臉色也不太好看,想要出言勸說,轉眼見悟空神色悲戚,似有難言之隱,到嘴的話又說不出來,心裏突兀地閃過一個念頭。
他可能真的願意換命吧?!
這時,狐好容見他猶豫,不由得更是冷笑,別有一番風情,諷刺道,“早聞空懸寺佛光如日,梵音陣陣,好比如來心腸,原來也有貪生怕死之輩,倒是令小女子心寒了,看來這人是要殺的…”
青木莫名心生憤怒,望著狐好容那張絕色傾城的臉,無來由一陣不悅,怒道,“你這妖人,句句誅心,為何欺人太甚,竟要人以命換命,當真歹毒!”
他本隨心而行,此番看不下去,自然要管上一管,實在不行,便將那乾劍陣教由悟空布出,再由自己施訣滅殺狐好容。
以悟空分神後期修為布出的乾劍陣,隻怕狐好容遁術再精,也很難逃出去。
乾劍陣就是當初在石穀內青木滅殺壯漢的陣法,在他修為達到金丹之後,憑對陣法的精通,已經能夠勉強用真元勾畫陣法,而以乾劍陣的威利,斬頭妖狐又有何難?
誰想不待青木再作聲,卻見狐好容冷冷一笑,竟是指著昏迷在一邊的男人,認真地說道,“我吃人心狠毒?他吃我們同胞便不狠毒?憑什麼你們人類能吃弱小生物,我們妖族卻不能吃你們人類?你們口口聲聲說是正道,其實也不過是弱肉強食罷了!”
說完,狐好容手一擺,又指向旁邊一匹黑馬。
那匹黑馬渾身竟是一震,馬眼中閃過一絲恐懼,低下頭無聲哀鳴。
青木抬眼望去,隻見那黑馬腹側掛著幾個布袋,裏麵露出黑色棕色等顏色不一的皮毛,袋子裏想來是裝的各種動物屍體。
悟空皺眉,神情悲戚,似是早已知道。
狐好容低下頭,悲傷而認真地說道,“你們說得正義凜然,還不是以我們為食物,作賤寵,製衣衫,如今又何必假惺惺,最後倒反過來責罵我歹毒殘忍。”
“阿彌陀佛!”悟空上前一步踏下,麵有悲戚顏色,隻雙手合十,貼在下巴,道,“狐施主所言極是,紅塵凡世罪惡多艱,貧僧自幼感悟佛法,靜心戒行,辟穀後更是不食風水,隻是此刻身負佛命,不得以性命相換,今以一指換他一命,日後定當盡此生心血渡化世人,還望狐施主就此罷手!”
那串佛珠光芒大作,電射而回,直切向悟空。
青木大驚失色。
狐好容眸眼頓凝。
一道鮮血濺起,落在古道上,星星點點,滴滴紅雨落了一地,灑在枯葉上,紅了一世。
一根手指輕輕落下。
阿彌陀佛!
佛本是道,世間皆是大道,可為何有些人甘於,敢於如此損己利人,那是有著一顆怎樣的憐憫之心?
世人有罪,佛…亦有罪麼?
轟的一聲,青木心中,那顆億年道心猛然顫動,悟空的身影不知不覺間高大起來,印在了他的心中。
神古大戰後,世界初成,但他睡了三億年,又何曾見過如此人世,又何曾見過如此之人。
心中自問,自己怕是做不到。
悟空左手無名指齊根而斷,傷口被真元封住,不再流血,他麵色蒼白卻毫無痛意,甚至連地上那根斷指望也不望一眼。
狐好容仿佛癡了般,怔怔看著悟空,心中百般念頭轉過,卻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他寧願斷一指也要去換一個陌生人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