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後的村莊一片慘敗狼藉,圍牆倒塌,死屍遍地。所有能燃燒的早已全部化為了灰燼,隻餘幾根半焦的橫梁在漆黑的雨夜中冒著淡淡的白煙。同時一股股刺鼻的焦臭四處飄散,讓人聞之禁不住感到胃部一陣翻江倒海。
目睹此景,龍缺絲毫不為所動,一身白衣纖塵不染的在唐家坳中漫步獨行,對身邊的一切視而不見,徑直走到村中的一塊空地上,由外呼吸改為胎息,盤膝而坐,全力施展玄幽九凝心法,立時周圍的一切在心靈中纖毫畢現,就連三十丈開外一隻啃食焦屍的田鼠都無法逃脫他的監視。整個天地一片死寂,隻有偶爾從灰燼中傳來的幾聲劈啪的聲響。
許久之後,龍缺收功緩緩起身,望著泛白的天際,心中百味陳雜。唉,一切都結束了,無論一個人有多麼高深通玄的武功,最終還是逃脫不了死亡的法則。難道真的沒有一條擺脫輪回的捷徑嗎?想到這裏,他的腦海中不禁浮現出那懸掛在禦書房的半片天門殘圖,這也許就是上天留給世人的一線生機吧!可惜啊,一切都隨著唐九竹跳進火海的那一刻變成了過眼雲煙。
龍缺仰天幽幽一歎,抬起腳步朝外走去,就在他經過一片倒塌的土牆時,心神一動,扭首朝左側望去。入目的情景差點讓他不顧一切地狂奔逃離。
隻見唐九竹離地三尺,在虛空中盤膝而坐,滿頭的白發無風自動,根根上下飛舞,仿佛有生命般纏繞著頭頂上空懸著的一把漆黑魔刀。而魔刀上的吞柄牛首此時正散發著忽強忽弱的紅芒,將他周圍三丈方圓隔絕的不露絲毫氣機,仿若一團冰冷的死物。
現在唐九竹正處於一種玄妙的龜息狀態,雙目雖然緊閉,但依然從眼角處滾落著一串串猩紅的血淚。此情此景,白發焦屍,整個人看起來直如來自地獄的修羅厲鬼。
“三清在上,此人到底是人還是鬼?難道這個世上流傳的鬼神之說,竟然是真的嗎?”
龍缺的震撼簡直達到了極點,心中又不禁忐忑不安,倘若人死之後,真的要去陰曹地府,那麼自己定會因今日的所作所為而被打進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驀然全身一震,脊背冷汗涔涔,這在他幾十年殺伐果決的生涯中,還是首次遇到猶豫不決的事情。良久,龍缺眼中迷茫的神色漸漸散去,轉化為一種發自骨子裏的陰鴆狠辣,看著盤膝而坐的唐九竹,冷聲道:“人活一世,隻爭朝夕。人死後的事情,誰還能預料得到呢?本座也管不了那麼多了!”說完,一邊提氣,一邊急速後退,等退到一處倒塌的房屋時,全身的真勁終於提至巔峰,口中尖叱一聲,揮手掄起一根粗大的房梁,抖落漫天的飛灰朝唐九竹的頂門砸去。
“唐九竹,你先走一步,等本座百年之後,再來報仇吧!”
“轟隆!”
大地震顫,唐家坳四周傳來一陣劃破夜空的猿鳴鳥啼,狼嚎虎嘯。一道遒勁的血光突然衝天而起,直達九霄。從其中隱隱傳來了龍缺短暫的驚呼和隨後淒厲的慘叫。
“不好!公公遇到了危險!”
甘鐵戚豁然一驚,拔出腰間的佩劍,仰天大吼,帶領著手下的一眾龍衛箭矢般投向對岸,風馳電掣地朝半山腰的唐家坳趕去。當行至村口時,眾人身形一凝,紛紛停住腳步,舉目往前方望去。
“幸不辱命,唐九竹業已伏誅!”
龍缺神態安然的從村中大步走了出來,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
“恭喜公公立此大功!”一眾手下整齊劃一的單膝下跪,朝他大聲喊道。
龍缺眼中原本閃爍的紫芒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妖異的紅芒。他笑嗬嗬地擺了擺手,等眾人站起身之後,對著低首不語的甘鐵戚說道:“此行任務隻完成了一半。鐵戚,你先帶領龍衛將這三門紅衣大炮運到鎮國府交給拓闊極,順便告知他計劃不變,一切照舊。隨後,你們便到逐鹿堂的山腳下候命吧!等本座辦完一些私事,隨後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