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的冬夜,挨過打的我們兩趴在床上打開了話匣子。
“小姐,以後你想嫁個什麼樣的人?”
“女孩子家家的說這些你羞不羞?”
“這裏又沒有外人,你說給我聽還不行嗎?”
“文武雙全、高大威嚴、儀表堂堂,最重要的是一心對我。那你呢?”
“我終身不嫁,就陪著小姐。”
“胡說,要是你敢不嫁,我就不讓你抱我的孩子。”
“有你這麼耍賴皮的嗎?那要是我和你喜歡的是同一個人呢?”
“那就共事一夫,嗬嗬,和別人分享不行,但是你可以。”
曲溪,沒想到那時的戲言卻成了真,不過我絕不能和你分享丈夫,尤其是那日我與滄清醒來後你驚愕痛心的表情,現在還時常出現在我的夢中,你是否後悔當初的戲言了?
又過了一年,大小姐已許了人家,安親王年少有為、又為嫡出皇子,能與她婚配的相府千金隻剩下曲溪而已。許了人家後,曲溪的姑姑權太妃特派了宮中的嬤嬤來教習曲溪禮儀規矩,那嬤嬤尤為刁鑽嚴格,曲溪為此沒少挨板子戒尺。可憐的小姐,其實身在官宦大家並非樂事不是嗎?然而,我看得出,你對家族安排的這場婚姻並不排斥,從你每每聽到有關安親王的任何消息時那喜上眉梢的神情就知。其實,未見著他的時候,我也與你一樣就對他抱著好感。曲溪,與他相愛是我此生最幸福的事,然而也是我最愧疚的事。
離開安親王府後的一個月,我發現自己有了身孕。是他的孩子,是他留給我唯一的念想。我相信他,他一言九鼎,既然答應過我決不追尋我,他就一定做得到,曲溪,你的丈夫隻屬於你一個。我來到一戶富人家中靠刺繡為生,攢下一些錢還夠養活孩子和自己。你以為我不牽掛你們嗎?他每次出征出使我都會留意、向上天祈禱,為什麼你不能擁有自己的孩子,上天真是不公!他為了你拒絕了最敬愛的母親不立側室,我很欣慰,當真沒有錯愛他。我生下的孩子叫清曲,她本應該是你們的孩子,所以便取了你們名字合湊出這個名字,孩子隨我姓楚。這世上知道我身世的也唯有你與滄清,滄清為我懲處了當年陷害我爹的宣州太守,相信你定然知曉其中的寓意。是,我知道他心中還是記掛著我,不然他也不會這麼做。那日我領著曲兒上街,集市上熙熙攘攘地人都在議安親王爺懲治結黨營私的宣州貪官的喜訊,這孩子也問起我最心痛的問題了,“娘親,為什麼這個安親王爺那麼厲害!不是連連得勝就是懲治貪官?我爹爹也那麼厲害嗎?”這孩子很機靈,我也不想束縛她的天性,就隨著她,可如今我有些後悔沒有適當約束她一些了,這孩子太頑皮衝動,經常和其他小孩打架鬧事。“王小樂昨天又笑我沒爹,哼!他再敢笑我,我就把他的牙給打缺了!”
“咳咳咳!怎麼就知道打架……”我真想好好訓這丫頭一頓,可是最近我的身體日況漸下,大夫說時日隻怕不多了。
“對不起,娘親不要生氣,曲兒乖乖,不打架,也不說爹爹了。”這孩子卻很孝順,她長得七分像滄清,性子卻不似滄清冰冷,活潑伶俐,可愛極了。
日子過得清貧,每日卻因有曲兒相伴給與我生活的歡樂與動力。然而,或許真是天命如此。我本以為病情還可以拖了半年,拖著病體帶曲兒回去認祖歸宗,沒有我的照顧,滄清這個父親一定會照顧好她,曲溪,我相信你一定會視曲兒為己出。你說你不怪我,而我卻不能不怪自己。為了掙脫那個騷擾了我數月的紈絝子弟,我本就虛弱的病體筋疲力盡,一倒下便不省人事至第二天,醒來後我卻頗為清醒。然而極度虛弱的自己已說不出一句話,撫著哭的撕心裂肺叫喚著我不要睡下的曲兒,我心中滿足,在走之前能有心愛的女兒陪在身邊;我也心中痛恨,老天爺為何要讓我的女兒看著我離去。當年父親赴刑場之時,怕是與我相反的心境吧。不過,爹爹,女兒就要來陪您了。可是曲兒,娘什麼都沒來得及為你安排,你今後要怎麼辦?、老天啊!看在我一輩子從未作惡的份上,照顧好我的女兒,希望她能回到自己真正的家中,讓她擁有一個幸福的家庭,否則即便再富貴對她來說也是無情冷漠的牢籠,不要讓她步我的後塵、走我的原路……
別了滄清,我此生唯一的真愛;別了曲溪,我此生唯一的姐妹;別了曲兒,娘親此生最愛最牽掛的寶貝小淘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