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長謝龍曾一再在升旗儀式上強調:所謂的考試,是一種工具。考試的目的絕非打擊誰諷刺誰,而是發現問題解決問題。
“雖然結果常常是前者罷了。”黃浩在心中默默地吐槽著,一邊將“先天下之憂而憂”填到“後天下之樂而樂”的前麵。他的成績說好不好說壞不壞,考過年級第八,也蹲過全年四百,屬於老師口中“站在名校懸崖邊上的”學生。隻要努力一把,就能爬上去。不管怎麼看,黃浩也不是個會主動向上爬的人。於是他經常被叫到老師辦公室裏談話,聆聽一番民族大義,上至民族團結,下至個人榮辱。這種談話的次數,已經多到了黃浩錯以為自己耳朵裏的不是耳屎,而是磨出來的繭子的地步。然而,黃浩卻仍然堅持自己一貫的吊兒郎當的作風,大有任汝風波惡,我自穩坐船的東山遺風,則能不讓讓班主任林文亮痛心疾首乎哉!這樣來看他在辦公室大罵黃浩不識好歹,也並不能說是無情可原。
其實黃浩也並不是真的不知好歹,如果是,他也就不是一個“老”青年了。人情、世故,他全懂。可是考試這種事情實在是沒轍——不管複習多好,終究是要靠三分的運氣,而黃浩考試,更是要靠七分。謝龍的演講、林文亮的說教,所有的道理他全知道,可是就是辦不到。他終究也不是劉偉那樣的“考神”,充其量是個賭鬼罷了。
想到劉偉,黃浩的心就更不在卷子上了。他羨慕,但是絕不崇拜這個人。聰明、刻苦,這些詞掛在劉偉身上一點都不嫌過頭,就算加上個“太”,也一樣。然而就是這個“太”字,讓劉偉這個人人緣不太好。什麼事都看得太清楚,結果就真的不清楚了。趨利避害,是連草履蟲都知道的事,但就是因為連草履蟲都知道,所以人往往就不能——不是不想,而是不能——趨利避害。劉偉人聰明,樣樣優秀,結果就不能不優秀,很多自己不能夠避的“害”,就不能不避。以他來看,不避雖然不會受損失,但卻會壞名頭,卻不知這麼一避就更壞了名頭。曾經有次考試,老師改錯了卷子,少給了他五分,以至於年級第一的名頭讓了人。於是劉偉幾乎是逢人便講這段子事,終於“上達天聽”,傳到了校長那裏。當時正逢學校跟其餘幾個學校聯考爭第一,就因為這五分,市前十裏少了個人,校長自然不快。因為不知道是誰搞得也就沒處分人,隻是批評了整個教研室。這件事情,也許在黃浩之流看來是輕於鴻毛;但在劉偉眼中,實在是重於泰山。這麼個“趨利避害”究竟值不值?在劉偉看來,值。
此刻,坐在教室最前端的劉偉已經完成了作文,表情洋洋自得,似已看見了自己的名字又是高占榜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