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理想的批評與批評的理想——朱向前文學批評淺論(1 / 3)

在我的文學理想中,批評家是最神聖的。嚴格地說,所有的評論家,都應當是批評家。我一直認為批評家是文學中最值得驕傲的稱謂,因為它較之所有“家”來說,都是一種嚴格而又銳利的挑剔,如果一位批評家要是得到一大群作家、詩人的友誼,那簡直就是對這位批評家的汙辱!幸好,有中國特色的中國文學的批評界,到目前為止,似乎還沒有完全墮落,因為畢竟我們還有一批比較有獨立品格的批評家,而本文要論及的軍旅文學批評家朱向前,就正是這樣一位獨立不倚的批評家。

但是,朱向前的貢獻首先不是從批評開始的。相反,是從讚美開始的,據我所知,朱向前是從莫言的作品中發現了嶄新的想象的藝術境界之後,以疾呼“狼來了!狼來了!”來批評、參與當代文學,特別是小說創作的。他的那篇《天馬行空——莫言小說藝術評點》,的確是當時為數不多的評論中,談論莫言小說藝術比較到位的一篇,他用肯定來否定一大群憑經曆編故事的小說家,“藝術”地批評了一大群沒有將小說當做審美創造來寫作的作家,無情用深情的讚美來傾訴,寫出了一個初入批評界者的智慧與鋒芒。也正是從此時,向前開始了他的批評生涯,所不同的是,他較早一點的文章多是從現象入手,進行深層次的文化研究與分析,例如,他最為著名的《尋找“合點”:新時期兩類青年軍旅作家的互參觀照》一文,就是第一篇從作家出身開始進行分類研究的文章,他從龐雜的軍旅作家的出身開始,歸納整理出軍人家庭出身的作家與農民家庭出身的作家兩大類,通過對兩類作家的文化背景的分析,提出了自己獨特的“尋找合點”的警示性的建議,這對於此後的軍旅文學的發展和軍旅作家的互補,無疑是注入了一針“醒腦劑”。他的《鄉土中國與農民軍人》,從分析中國軍隊的文化背景開始,進而研究中國軍隊,漸又研究軍旅文學,一層一層,大氣亂絲絲入理,顯示了朱向前“大處著眼,小處求證,自由靈動,撬動大局”的批評風格,是第一篇論述“軍旅文學”的文化生成與曆史趨勢的重要文章。在1985—1988的幾年當中,朱向前不斷地麵對軍旅文學的“繁榮”指出虛假的危機問題。如《軍旅小說創作的“疲勞感”》、《軍旅文學:麵臨藝術變革的挑戰》,文章就像它的題目一樣富有一股子出新的意味,特別是論及麵臨變革的挑戰的問題時,是從當時的文壇上的軍旅文學的重要作家李存葆、朱蘇進、喬良來比較列舉的。他說李存葆的小說“留下了相當‘粗坯化’的缺憾”;說朱蘇進“他留在人們記憶裏的也沒有多少形式上的創造性的東西”;說喬良“他那套複雜的小說形式顯得勉強、生澀”等等。當然,我列出朱向前的這些坦言,並非要肯定朱向前的感受與判斷,而是說,他在指出軍旅文學麵臨挑戰這一問題的時候,是從最走紅的作家開始尋找證據,所以他的文章有力,得出的結論令人信服。再比如他的《軍旅文學的困境》一文,下筆即將軍旅文學分為兩大類,一類“當代軍旅戰爭生活創作”,另一類“當代軍旅和平生活的創作”,然後逐類分析他們走向困境的過程,對軍旅名作家也毫不留情,一篇接著一篇地注入危機總識,給我的印象好像是朱向前在不斷地尋找著軍旅作家隊伍中的各種問題,他不斷地向大家傳播著要努力的信息,似乎不努力就不得了一樣。直到九十年代初,他才又開給了深情的讚美,他從解放軍藝術學院第三屆的四位學員勢如破竹的中篇、短篇、報告文學、長詩中,又一次發現了新的希望,他寫出了《軍旅文學新風景》等一係列文章,再一次高呼“狼來了!狼來了!”果然,此後不久,軍旅文壇上,就又出現了閻連科、陳懷國、石鍾山、徐寶琦、趙琪、王秋燕、張慧敏、曹岩、陸穎墨、徐貴祥、薛曉康等等,一大批文壇上的新麵孔。他不薄名人愛新人,用對新人的深情讚美與鼓勵,來鞭策整個軍旅文學的創作。我感到朱向前的視野裏,是有一個完整的軍旅文學的隊伍的,在老、中、青軍旅作家中,他一直關注著中年實力作家,所不同的是,他不斷地給中年實力作家注入危機意識,相反,對青年作家卻用了鼓勵的方法,而用心卻是一個:畢其單薄之力,為軍旅文學的振興,盡著自己所能盡到的一份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