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峻嗤笑著露出鄙夷的神情,“哼!就知道你是一個重利輕義的人!可想當初,阿朱把他的工作機會讓給你的時候,你怎麼就沒推辭呢?哼……有好事的時候跑得比誰都快,要是要用著你一點,你躲得就比誰都遠……”
聽到這番話,陳東低著頭苦笑了一下,把工作機會讓給他?想當初,他們三個一起大學畢業,嚴峻靠著父母的關係直接進了政府機構,本來嚴峻求他父親也給朱永剛找一份工作,可是嚴峻的父親並不想為了一個保姆的兒子去費什麼心,就隨便找人給按插了一個掛靠在建設廳下麵的一個小公司裏麵的設計工作,但不巧的是,朱永剛大學學的是市場營銷,專業根本就不對口,沒辦法,隻好把工作讓給了學設計的陳東。於是,不管過程是怎麼樣的,可結果就是,朱永剛的的確確把工作機會讓給了陳東。
“喂!行不行你給句話……裝什麼聾?賣什麼啞呀?再說了,阿朱也是你的朋友,當初可是你口口聲聲的說要和我們做朋友的,怎麼這會用著你這個朋友的時候,你就溜邊了?”陳東的沉默讓嚴峻有些冒火,他的口氣越來越尖刻和不屑。“你說你整天舒舒服服的躲在辦公室裏喝茶聊天,怎麼就不能體諒一下自己的朋友?就知道一天到晚鑽到錢眼裏算計來算計去,你難道就不累嗎?真想不通你扣扣索索的攢那些錢幹什麼?跟隻老鼠一樣,看著就讓人惡心……”
舒服?攢錢?聽到這兩個詞,陳東幾乎要哭笑不得了,雖然他是一個搞設計的技術人員,可是他們不僅僅是坐在辦公室裏畫圖,更多的時候,他們需要和建築工人一起下工地,一起揮汗如雨的出體力,一天下來,全身都像是要散架了一樣,可是就因為他怕嚴峻討厭他身上的汗臭味,所以每天下班後,不管有多累,他都是洗完澡,換好衣服才回來,然後,強撐精神,笑嗬嗬的做那些家務事。
說到薪水,那更是少的可憐,做為一個掛靠在政府下邊的小公司,上下打點的錢不計其數,可發給員工的薪水卻微乎其微,而他做為一個新手,七扣八扣下來,拿到手的錢甚至還沒有朱永剛拿的一半多,但是為了和他們一起租下這套房子,陳東每個月都需要拿出一半的薪水來交房租,再留下另一半中的1/3來坐車和吃飯,另外2/3,則拿來給嚴峻買他喜歡吃的老字號鹵雞爪。
正因為如此,他的生活水平在全公司裏算得上是最清貧的,很多時候,他的中午飯就是一個饅頭,連鹹菜都舍不得買。自從工作以來,他下班都是用走的,即便他需要走兩三個小時的路去給嚴峻買雞爪,隻是為了省那四塊錢的車費。
可是嚴峻是公務員,他永遠會用政府機構裏的技術人員的工作狀態和薪資水平來衡量他,因此,他永遠都沒有辦法理解陳東的辛苦和無奈。
但是陳東卻沒有辦法去解釋,因為,不管他說什麼,嚴峻都會認為他是在推托,不但不能取得諒解,到時候恐怕連朱永剛都會誤會,所以,他選擇閉嘴,有時候,解釋比不解釋還要糟糕。
“你也不要覺得你自己吃虧了,你要想想看,這麼一套兩室兩廳的房子,你一個人就住了一間,而我和阿朱兩個人才住了一間,你隻掏一半的錢,應該很劃算了吧!”
見陳東一直低著頭默不作聲,嚴峻慢慢放緩了語氣,可是臉上的挪揄和不屑卻是越來越明顯,明顯到陳東想要忽視都做不到。
他明明知道嚴峻是因為討厭自己,才硬是要跟阿朱住在一起,留下他一個人住一間,他也明明知道分租房子,這樣的計算方式是不正確的。可是他所能做的,卻隻有低低的苦笑,因為,他還想要這個“家”,他還留戀著這個“家”的感覺,他還深深的喜歡著那個任性漂亮的孩子……
他就像是一個已經幹渴到了極點的旅人,隻不過才剛剛淺淺的嚐到了水的甜美,這時候,哪怕是明知道擺在麵前的,不過是一杯毒藥,他也會含笑飲下,甘之若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