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我格外羨慕那些子女在身邊的同事或朋友。每逢周末假日,一家人親親熱熱地坐在一塊兒,或親自下廚做幾道可口的飯菜,喝上點小酒;或一同驅車出外旅遊、逛街、購物。遺憾的是,目前我還不具備這樣的機緣,分住兩地,她有她的工作,我有自己的責任使命,更多的時候也隻能在電話裏訴說父女情長了。

2009年的臘月,工廠放了近一個月的長假,我與朋友攜家屬分乘兩部車,從家鄉東北驅車到祖國最南端的天涯海角——溫暖的三亞度假過年。曆時二十多天,橫跨十多個省區市,往返行程一萬三千多公裏,開創了零五廠有車族自駕遊的一次壯舉。這是我有了女兒之後,第一次沒有與家人在一起團圓過年,好像感到心中缺少了點什麼。隻因她的假期太短,無法與我們一起同行。

在返鄉途中,當我們一行七人行至廣東與福建兩省交界地段時,一種難耐的寂寥湧上心頭,情緒顯得特別煩躁。我坐在自家車副駕駛的位置上,忍不住又撥通了女兒熟悉的號碼,劈頭蓋臉地跟女兒發起了無名火:“於涵,我對你很失望。這兩天為啥不給我來電話?每次都是我先給你打。是不是結了婚就忘了爹娘,我白疼你了。”電話中靜寂了好一陣後,她才慢慢地緩過神來:“老爸,你是不是糊塗了,昨天不是剛通完電話嗎?”接著又說:“年後剛上班,既要上報材料,還要籌備會議,事情特別多。你能不能理解理解你的女兒啊?”聽著她甜甜的語音,我的火氣瞬間頓消,一時又不知該說點什麼了,隻好悻悻地合上手機。

同車朋友對我的做法馬上提出批評。他一邊開著車一邊勸導我:“你剛才做得真有些過分了。女兒工作很忙,況且已成了家,有了自己的丈夫,你不能過多地打擾人家的生活呀。”理兒雖然是這麼一個理兒,但我還是感到不說出來就憋得難受,總擔心父親的位置在女兒心中出現了削弱。我繼續寸土不讓地與他理論:“那又怎麼了?女兒是我們生的,她不主動來電話就是不對。”他莞爾一笑:“你在單位還大小算個人物,唯獨跟女兒就沒轍了,我真拿你沒招。”

聽到這個故事,許多人可能對我的做法感到不可思議。我也想坦誠地問問有過這種生活經曆的父母,難道世界上所有的為父者都像我這樣對女兒如此地“不仁”,如此得沒出息嗎?

活了五十多歲,書房裏積攢的藏書倒是沒少看,有時,還提筆寫點東西出來。從這個角度講,自己也應算是一個識文斷字之輩。但說句老實話,自女兒戀愛直到出嫁,她所帶給我的那種情感落差至今沒有複原。在她結婚的頭一天晚上,愛人與女兒在緊張地忙碌著,並傾心地做著各種囑托。我卻獨自坐在書房裏,抽了一盒多的香煙,構思著婚禮上的祝辭。同時,在電腦上翻看著女兒的成長過程直到穿上婚紗的3D影像。看著看著,雙眼模糊了,最後竟哽咽得不能自已,趴在寫字台上哭了很長時間,桌子上的稿紙都被淚水弄濕了一大片……

客觀地講,我不是一位百分之百合格的父親,隻能稱得上是一位對女兒疼愛有加卻又不大注意管束方法的性情老爸,一直在用全部心血為她營造一個寬鬆的成長氛圍。從小到大,我基本上寵著順著女兒的性子,不想讓她受到絲毫的委屈,任她自由成長,其用意是為了保持女孩率真的鮮明個性,從不想刻意地改變她獨立的人格。

自從女兒來到這個世界上,我就暗下決心,自己要讓身邊的這兩位女人幸福,這也應是一個男人不可推卸的責任。無論處於婚後的經濟困難時期,還是後來的生活一天天好起來,我始終在盡一切可能,要讓她們感到自己並不比別人差,想方設法地滿足女孩子共有的愛美特性。我的真正意圖倒不是為了向世人炫耀什麼,而是為培養她們融入社會乃至與人交往時所必不可少的那種自信。

我想通過自己的行為告訴她們娘倆,特別是我的女兒,父親的臂膀永遠是她最有力的支撐,不僅僅局限於物質上的滿足,更重要的是給予精神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