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林正望著遠方逐漸向他駛來的船隻,忽然聽到“噗”的一聲輕響。
那聲音如此微弱,他一時沒有留意,緊接著有人在他腿上狠狠踹了一腳,他猝不及防,跌倒在地。
那一瞬間他以為是辛白想要反抗逃跑,下意識要舉槍,可是抬頭才發現一支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自己。方維的臉有一半被持槍的手擋住,目光銳利得讓人心驚。
他從沒有見過方維露出過這樣的目光,他印象中的方維,一直是老實的、寡言的、木訥的、可靠的,從不像現在這般冷靜而殘忍。
可笑他的槍此時還對著辛白,要回轉已經來不及。
就算是麵對顧衡突如其來的壓製,顧林也沒有過如此狼狽的時刻。
方維卻笑了,他笑起來有種蔑視一切的味道:“白少好身手。”
顧林茫然地望了辛白一眼,方維便好心地解釋:“顧總,要不是方才白少把你踢倒,你現在已經被我打死了。”
“按理說,白少你應該恨顧總才對。”方維很認真地詢問,“我查過你的資料,你出車禍、母親的死,按說都與他有關。為什麼救他?”
辛白說:“我不喜歡背後捅人刀子的人。”
顧林突然問:“你是二叔的人。”
方維低低地笑了:“是。”
“你賣了我。”
方維的笑聲大了些:“你也好顧衡也好,都是我的顧總,沒有什麼區別。跟了你,是一個可有可無的跟班。跟了顧衡,可以負責整條東南亞的軍火線。這個選擇題很好做。”
顧林說:“這個位置,我也可以給你的。”
方維臉色突然冷下來:“你不會的。顧林,你哪裏會將我們這些平凡人的死活放在心上呢,你站得太高,優越慣了。”
遠處的宋成發現不對,開始向碼頭的方向跑來。方維側頭望了一眼,眯起眼睛,寒聲道:“別了,顧總。”
他正要扣動扳機,突然聽到辛白驚叫一聲:“成哥。”
方維下意識地回頭望了一眼,就這麼一刹那,辛白一把抓起顧林的手——他甚至來不及把槍拿到自己手心,直接將顧林的手包在自己右手掌心,按著他的手指,抬手便是一個點射。
顧林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被辛白抓起,對準了方維,辛白的目光中甚至充滿了凜然的殺氣,這和他的一貫形象十分不符。
按下的手指鎮靜果斷,沒有一絲一毫的顫抖。
槍支特有的沉悶響聲過後,方維的額頭驀地出現一個血洞,他愕然地睜大眼睛,鮮血瞬間流了滿臉,然後重重地倒了下去。
辛白輕輕呼出一口氣,他的手剛剛鬆開,顧林就猛地轉了手,槍口依然對著他的太陽穴。
宋成一邊跑一邊大聲地喊“阿白”。
逐漸靠近的貨船打了前光,辛白被刺得睜不開眼睛,顧林一手牢牢地扣住辛白的後頸,一手舉著槍,大聲說:“別靠過來,不然我殺了他。”
宋成停了腳步,眼神陰狠地嚇人。
顧林帶著辛白慢慢後退,那貨船靠在碼頭上,從上麵跳下一個人,嘰裏咕嚕對著顧林說了一堆,辛白聽出是柬埔寨話,但具體意思並不清楚。
顧林也回了幾句,那人便跳下船,招呼其他人把一箱箱貨物裝到停在旁邊的另一艘船上。那些貨箱很多,卸了將近一個小時才卸完。
顧林的手勁出奇得大,捏的辛白脖子後一跳一跳地痛。他們站得很近,辛白能聽到顧林急促的呼吸聲,他知道他在緊張。
等那些人卸完貨,為首的一個走到顧林身邊,兩人交談幾句,那人便走到死去的方維身邊,撿起地上的黑色皮箱,打開後是滿箱的碎鑽,發出璀璨的華光。
又有幾個人走過去,分別檢驗一番,為首那人滿意地合了箱子,對顧林豎豎大拇指,跳上來時的船離開了。
顧林壓低聲音對辛白說:“上船。”
辛白知道自己現在沒什麼放抗的餘地,跟著顧林一起緩緩退到船邊,先走了上去。
宋成冷冷道:“貨已經到手了,你還要白少做什麼?”
顧林微笑:“以防萬一,還要讓白少陪我走一段。”他看到宋成暴怒的臉色,補充道,“宋先生放心,我開出三十分鍾後你可以跟上來找白少,我保證不會傷害他一根汗毛。”
宋成為顧林準備的是一條小型貨船,但內裏做了改造,加大發動機的功率,速度並不比一般的快艇差多少。顧林檢查一遍,很是滿意。他似乎已經完全從被心腹背叛的陰影中走了出來,對辛白說:“有宋先生這樣的手下,真是福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