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 / 2)

顧林用了最直接而有效的方式,他殺了顧衡,卻裝出一副不明所以的無辜樣子,花大價錢為顧衡辦了場無比豪華的葬禮,然後趁著喪禮的機會,將那些大佬們聚集起來,開了場小會。具體會議內容外界不得而知,但顯然顧林是許了極大的好處出去,那些大佬們也全然忘記了顧衡屍骨未寒,各個笑容滿麵地站在了顧林一邊。

辛白姍姍來遲,到靈堂時已經接近中午十二點,之前的賓客都紛紛去了飯廳用餐。顧林那時正和顏悅色地逗顧衡的小兒子說話,但那孩子紅著眼圈,被母親緊緊摟在懷裏,顯然是怕極了,死也不肯開口,顧林正覺得沒意思,就聽見迎賓的人喊辛白的名字。

葬禮那天陽光出奇的好,秋風和煦,將前幾天的陰霾一掃而空,辛白穿了黑色的喪服,逆著光走進來,身邊跟著常永寧和宋成。顧林眯著眼去看他,一時間有點恍惚,滿眼都是他修長的身材和清俊的臉。

辛白行了禮,走到那幾房女人身邊,一一低聲道:“節哀。”

那些女人們早聽說了顧林與辛白在陽光會所見麵的事,見了他都是一臉驚懼。辛白歎口氣,最後走到顧林麵前,伸出手去:“顧先生節哀。”

顧林笑著去抓他的手:“我以為你不來。”

他抓得很緊,辛白皺皺眉頭,用力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顧林也沒有糾纏,隻是做了個“請”的手勢:“先去後麵用餐吧。”

常永寧有些玩味地看看顧林,轉頭又去看宋成,宋成的臉好似塊石頭,上邊半點表情也無。

下午是聽那些和尚們嘟嘟囔囔地誦經,滿堂濃鬱的檀香氣,熏得辛白腦袋一陣陣發暈,他想,人都死了,念這些經文有什麼用呢?塵歸塵土歸土,難道真有什麼來生來世的?今生做錯了事,就指望來世去贖罪,今生過的不如意,就把責任推到前世,非要說什麼因果輪回,想想真是好笑。現在的事情,現在做不好,以後就能做好麼?

顧林跪在棺木前,垂著腦袋,看上去倒真有幾分孝子賢孫的模樣。辛白環視一周,滿座賓客,有幾個是真心為顧衡悲傷的,這麼大的場麵,實在是荒唐。

等回到周宅,辛白依然覺得耳邊嗡嗡作響,那些和尚們的吟唱聲仿佛一直在耳邊盤繞。他推了門進去,正看到一名青年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讀報紙,見他來了,立即跳起來,滿臉燦爛的笑容:“你可是辛白哥?”

辛白愣了一下,打量他一番,確定彼此並不相識。劉叔端了湯走過來,看到兩人此般光景,笑道:“二少爺,這位就是白少了。”

那青年立即衝過來,對辛白說:“我是文新啊,辛白哥。”

辛白躊躇一會,慢慢想起來,周家這一輩中確實有個文新,周行止的兒子是周文斌,周行知的兒子是周文新,隻是周行知全家十幾年前便搬去澳洲生活,遠離S城大小爭端,所以說起周家的公子,人們往往隻想起一個不成器的周文斌。

嗬。說起來,這個周文新也算是他的骨肉至親,同父異母,周家堂堂正正的二少爺。

辛白禮貌地伸出手:“初次見麵,我是周辛白。”

周文新反倒有些不安,他的穿著完全是個大男孩,套頭t恤,寬大的仔褲,板鞋,濃眉大眼,五官俊朗,一看便知生活順意,內心充滿了陽光。他猶豫一會,訥訥伸出手去,隻和辛白碰了碰。

辛白一邊脫外套一邊問:“什麼時候到的,怎麼不提前說一聲,我好派人去接你。”

周文新嘿嘿一笑:“我是學校畢業假期,想著四處轉轉,來了S城,就自己來見你了。辛白哥,你可千萬不要告訴爹地。”

辛白聽了,覺得十分好笑,他知道周文新一直在澳洲的A大念書,攝影藝術,成績十分優異,年紀輕輕便辦過許多場個人作品展,也算小有名氣的青年攝影家,可謂少年得誌,一帆風順。這樣的人和辛白,除了都掛著周姓,都是同樣的父親以外,哪裏會有什麼瓜葛?辛白不知他懷著什麼心思來看自己,不過大概也能猜出一些來,無外乎好奇和善意,想著有個可憐的私生子哥哥在苦苦支撐家業,就趁著畢業假期過來看看罷了。告訴爹地?辛白自出生起隻見過周行知一麵,爹地這樣親昵的稱呼,在他的人生中可以說是從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