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在廣西的一個生產隊就把畝產水稻吹到了一兩萬斤。《人民日報》稱之為“放衛星”。得到《人民日報》的肯定後,各地的吹牛比賽達到了高潮。到1958年7月份,從農業戰線傳來喜訊,各媒體先後刊登湖北省長風農業生產合作社,早稻畝產15361斤,放了一個大“衛星”。隨即農業部公布夏糧產量同比增長69%,總產量比美國還多出40億斤。畝產萬斤糧的消息見報後,在社會上引起了很大的轟動。榜樣既出,各地紛紛效仿。毛澤東主席在1958年8月4日到徐水縣視察時,縣委書記張國忠親自向毛澤東彙報的,毛澤東聽後大加讚許。從此,徐水縣這個名字響遍全國,一時成為“大躍進”的明星,各地的黨政領導幹部紛紛來到此處學習取經。
焦村支書張增田就參觀過徐水縣。隻是,他明知道那是假的,可是,為了升遷,他還要‘仿效’一下。他組織所有黨員開會商議。多半不同意。一個老黨員發言很難聽:“那是半天掄驢毬、老鼠娶貓、狼見狗喚:舅舅、老母豬生象羔子的事情。一畝山藥有一百二十萬斤?那山藥會像山上石頭那麼重,會像椽大小,一丈長的那個樣子,堆一畝地。小麥過去最好一畝產量不過三百斤。十二萬斤一畝是啥?麥子一粒粒堆三尺厚,也沒有那個重量。棉花一畝五千斤?棉花就長成大樹,連葉帶根全算上,也不可能!這些龜孫真不知道丟十八輩先人,造八百輩孽,放這麼大的臭屁出來。蒼蠅跟著屁飛!都立秋了,還有一隻蒼蠅聞屁當香油!”一個黨員勸說:“人家為了加官進爵,才編童謠哄孩子好睡覺。咱們都快入土的人,害怕後人‘鞭屍三百’就說實話、辦實事情。咱們可不敢幹那讓後人戳脊梁骨的缺德事!”黨員散去大半,剩下幾個現任幹部。他們商討怎樣‘造假’讓上級不知覺?半夜,終於想出辦法。
他們借黑洞洞的土窯洞‘做文章’。存放小麥。地下墊玉米杆、雜草。在窯洞口堆真小麥粒,以後,全是石子、沙等物。產量呢?不敢報每畝十二萬斤。這樣,會激怒老黨員接他們的底細。就報靈寶最高的九千斤!一切準備就緒。張增田才彙報給鄉裏。
由於畝產在河南乃至三門峽都數不上‘高產’,所有,並不轟動。鄉裏工作組匆匆檢查一下,就發給優秀黨員、優秀黨支部的獎狀、牌匾。
此後,沒等張增田高興,就來催繳多餘糧食。把糧食繳給國家。沒有老百姓可吃的。張增田急得天天往縣裏催‘救濟糧’。
整個村都餓肚子。大家氣不過,成群結隊到幾個幹部家,等他們家揭鍋造飯,好混個活命。幾個幹部都把責任,歸到張增田支書頭上。大家罵罵咧咧到張增田家鬧事。鄉裏、縣裏聞訊來抓人開批鬥會。風波才漸漸平息。
那些被抓的,關在鄉政府大院算上是幸運的。他們被批鬥、被打罵,卻還有一口飯吃。彩霞她表叔沒抓上,卻餓得半死。他媳婦跑一家親戚,他逃半個月活命。最後,跑遍所有親戚。他媳婦不耐煩了:’你一個大男人,靠老婆舍臉東家討、西家要過日子,這不是辦法!你不會出去借去?這個家,你是男人?還是我是男人?”這李老二羞愧難當。隻好出去借吃的。
四鄰都是餓肚子,隻有外村的親戚。親戚這些天,最厭煩他們。幾乎天天都有來此。大家都缺吃,一口還要分半口給別人,自己餓肚子的事情,誰也不願意!李老二借幾家親戚都無功而返。他隻好硬著頭皮,到丈母娘家。丈母娘倆口都不在家。世兄嫂子接待他。他半天張不開嘴。世兄嫂子明明知道啥事情,就是不提,並一個勁誇他家:“聽人說,你村今年大豐收!糧食多得吃不完,給國家繳很多餘糧,今年,我們村歉收,咱爹媽老了,我又挺著肚子,全憑你哥幹活賺工分。今年肯定要欠隊裏不少錢。你哥還盤算著向你討借呢?”李老二好麵子,還是老實人,就坐不住,不敢等嶽母回來。萬一,老不開口求人的世兄,開口借錢。他沒有該咋說?他隻好匆匆往別的親戚那裏趕。等到他姑媽家。就餓得暈過去。
好不容易熬過那一年。李老二一天隻尋思幹活賺工分。他專揀髒活、重活、賺工分多的活幹。隻是,李老二性情大變!對老婆白天也不愛搭理,晚上,實在憋不住,撩起被頭,不言語,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抹掉老婆褲頭幹那事。丈母娘家,他再不踏門。老婆也知道那回事,就後悔當初不該為難他。丈母娘埋怨女婿不上門,哪裏知道女婿的心事?時常,到後半夜,他像個幽魂,在村間遊蕩。不時,往幹部門上扣大糞、丟磚頭…。甚至,跑到幹部的祖墳地,扒墳頭、罵鬼、砸墓碑。他最恨支書張增田。把張增田給他爹立的墓碑:張富貴大人之墓改為張富貴夫人之墓。氣得張增田媳婦大哭幾場。
辛勤勞作並沒用,還是顧頭不顧腚。有口吃的,沒穿的。無奈,他巴巴等生產隊分東西。分蘋果、分柿子、分棉花……。隊長總批評他:“幹活你不積極,總挑三揀四。分東西,你像兔子一般。啥素質?他回敬隊長:“不用大家幹,你把成績加倆個零就成了!不用幹別的,你把棉花包下邊藏倆塊石頭;把小麥摻五千噸黃沙;把蘋果吹個豬尿脬大小…。啥都有了。主席給你封個中央委員。縣長給你戴紅花。吹鼓手吹吹打打像娶媳婦那般把你送洞房!洞房有個被描寫成大美人楊貴妃的一隻騷母狗等著你和它,上炕放衛星,進入共產主義呢!”隊長臉紅一陣白一陣。大家呲牙咧嘴朝他感激地豎起大拇指。
改革開放第二年,那年,大家嚐到責任田、自留地的甜頭,嚷嚷要把生產隊的集體財產分割光!上麵也支持這。大家分個歡天喜地。剩下果園沒法分?技術員明明知道,承包果園會賺錢!可他膽小。生產隊多小勞力?每年投入多少財力?物力?人力?雖說承包暫不掏承包費,可投資得自己張羅。再說,這風險極大!老天爺不看人臉色,想冷不會熱;想下冰雹,不跟你打招呼。萬一,蘋果開花,來一場桃花雪?不就白白送錢貼賠人力?再說,草不停長,再多的人,都鋤不淨,自己一家人咋忙活?一年得打五六次藥,萬一打藥不能管用。蘋果還是收不了;還有,國家停止收購咋辦?賣給誰?……越想越怕。就裝聾作啞,不張嘴,不伸腿。隊裏那些‘聰明人’看到,對蘋果園知根知底的技術員都這樣,肯定不是什麼好事情。就不動聲色。大家隻是鼓動別人承包。誰敢張嘴,馬上,他家人、他朋友就勸說、勸阻。討論三天,還是沒結果。
最後,大家采取抓鬮的老方法,來決定蘋果園的‘命運’。這天,隊長敲鈴開會。大家都知道咋回事,故意落後,磨磨蹭蹭的。唯獨李老二這個和大家不合群,並愛’咬幹部‘的不知情。他以為又要分東西?丟下碗就跑。他老婆不知道出啥大事情,也不敢攔他。
隊長、會計、技術員幾個一見李老二就很厭惡,隊長反應快:“這次分東西,一定少不了這個‘咬癟跳騷’!看我怎麼玩他!”他堆滿笑;“李老二!跑這麼快,不怕把飯倒騰出來,像狗唚屎?別著急,少不了你,誰敢少你一根毛,你都敢把他媳婦褲襠扯開,扒光她的大腿根!”李老二嘿嘿笑:“你這麼精靈,你媳婦那玩意,肯定是白虎!不怕我動手!”大家都哈哈笑。隊長忍著尷尬:“快、快,抓鬮決定東西歸誰!”一把奪過會計手上的鬮,會計還反應不過來,小聲問:“這還沒做記號?”隊長白他一眼:“這點機變都不會,難怪你弄不成大事情!”李老二抓起鬮,大家湊上去試圖看?李老二避過身,背靠大夥。激動得半天揉不開。隊長想幫忙,他不相信。還是他鄰居幫他打開:“三號”!隊長一拍大腿:“就是它!這東西就屬於三號!”不等李老二激動問是啥?他一瓢涼水澆出來:“咱生產隊的蘋果園就是李老二的!拍手歡迎!”李老二忙大聲喝止:“分蘋果園?咋不早說?我不要啦!”隊長那肯饒他:“你抓住的,不是你的是誰的?這好比你娶個媳婦,睡一個晚上,嫌人家架不住你的家夥,找你丈母娘退貨?人家不把你閹了才怪!”李老二理虧,不再敢對罵。他媳婦趕過來接住;“把你那糞門拿到咱村頭汙水泊子好好涮八遍再放臭屁!你那病秧子媳婦才架不住你那大家夥!等你兒子退貨時候,你去找他丈母娘,你好跟你親家母到一個被窩切磋、切磋!”隊長一聽倒來了勁:“李老二,你把你小媽搬來也不中!要不,讓你小媽撩開胸膛讓大夥兒看你趴著吃奶?那樣,我們才相信你是吃屎娃娃,說話等同於放屁,不跟你一般計較?要不,這果園還姓李,叫老二家的!”李老二腦子漲得直冒火,頭也不聽使喚。他使勁拍拍後脖子,才想出幾句:“你們捉弄我!抓鬮,憑啥是三號?要麼一號開頭、八號結尾、中間也是四、五號!根本輪不到三號!”隊長看他這句問到地方。就轉轉眼珠:“這規定三號中標,不是一個人得主意,是隊委會的決定!我們三個開會,認定的三號中標!不信,你問會計、技術員?”李老二不服:“技術員算哪門子幹部!這個‘臭老九’不批鬥他已經高抬了!隊長隨口改:“我這被你氣糊塗了,不是技術員,是保管。保管,你給大家說說?”保管也是姓李,李老二本家。他倆頭都不願得罪,就含糊:“算了,老二,蘋果園又不要現錢!賣了錢才給生產隊。賠不了!”李老二看本家不幫自己就越發怒火:“你還姓李?咱們是一個‘李”?賺錢,隊長咋不敢幹?技術員,這小諸葛咋裝’羊羔瘋’?你咋不伸手?……”保管也有些氣:“你別不識好歹!我好心幫你,還落下不是?咱們不是一個李!你是有理的‘李’,我是沒禮的‘李’……”大家看著弟兄倆鬥開嘴,正要擋或看熱鬧。隊長擺擺手。大家知趣退散。讓他們把‘戰鬥’進行到底!
晚上,李老二想去給隊長說軟話?可實在沒法低下頭。也不好意思央求自己女人去。隻是尋事罵人,罵飯做得不及時;罵孩子貪玩;罵這些可惡的幹部。他媳婦都跟他這多年,哪裏是隻知道陪老公睡覺,不知道老公心理的憨婆娘?她也著急關乎全家的大事情。隻是她氣不過:“心裏想吃蔥,嘴裏胡念經!你那蛤蟆蝌蚪心眼,誰不明白?我已經讓咱哥去找隊長,說,無論如何,也不能把事情做絕!不說整日低頭不見抬頭見,不說遠親不如近鄰,今後,因此事結了“兒女親家”,那可是幾輩子仇人!這是大家的事情,可不是個人事情,要論那麼真!”李老二鬆一口氣。坐著板凳,幹等他大哥回信。等半夜,李老二就去大哥家。大哥也是剛剛回來,正生氣罵老婆:“你真是老母豬的肚子---夠懶十八坡!啥事你都往內湊,這回,沒尋著蘿卜窖,倒遇個汪泥窩!我叫隊長門,他就沒好氣:“說客來了!你收人家幾鬥麥?幾缸麵?還是念叨你倆叼一個媽的奶頭?念及分家李老二打破你的頭才縫三針,沒把你送給你工生大伯收留?”我也回敬他:“我尋我相好的,誰料,隊長今天怎不日理萬機,也知道自家地都幹的不行?你媳婦隻要一句話,不用我,我立馬閃人!”隊長老婆撲哧一笑;“剛偷偷給你兄弟媳婦那二分地,澆個透,還敢跟老娘叫陣?老娘把你塞內邊,等十個月再放你出來!”我也不饒她;“我給你叫媽,我隊長哥該喊你啥?叫媽吧?晚上老爬他媽身上,不怕把他媽壓憋成鱉魚?”隊長拿出煙荷包。我忙掏出‘黃金葉’:“來,隊長,受賄一回?來吃兄弟的糖衣炮彈!”東拉西扯半天,隊長不往那個茬口提,我說那事情,他冷冷說:“閑事少管,肥溝子少舔!李老二不缺胳膊不少腿,一張鐵嘴,更是靈寶一寶,還用你傳話?傳達不符合李老二精神,小心他再掂家夥,要李老大倆口狗命。那時候,隊長可不能一個勁管!”他媳婦也把道聽途說的,關於咱們家事都扯上。什麼她聽老二媳婦說,老二娶媳婦,老大媳婦【嫌花錢多,要尋死覓活】;老二媳婦說,老公公老趁老大不在家,敲老大媳婦門………。說得我憋一肚子火!你說,這老二媳婦啥不能說,說這些?老二娶媳婦,又不是我們辦理,我們吃哪門子幹醋?我爹起得早,老想叫大家起早,好多掙一分工分……。’李老二聽哥哥嫂嫂對罵,也不好意思摻合。出去沒地方發泄,就到蘋果園,準備把氣發散。一腳踹開虛掩的門,想走進樹身,蹬一腳,誰知,樹枝擋著,枝條還狠狠彈打他的臉。捂住熱辣辣的臉龐,他騰出一隻手,欲把抓到的枝丫揪斷?可還是舍不得,這萬一歸他承包,一把下去,可是幾個蘋果。他又不甘心白白挨打,就返回樹跟前的土牆,蹬幾腳才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