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編守白

在一百多年前的日本,有一位叫芳子的少女,她從小雙目失明,靠彈琵琶說書維持生計。隻要有人想聽,芳子就高興地坐下來,彈一段《平家物語》給大家聽,尤其是彈到“壇浦會戰”這一段故事時,簡直達到人神共泣的地步。

在芳子還沒有名氣前,她過著極其貧窮的日子。幸虧有個阿彌陀寺的老和尚心善,騰出寺裏的一個空房間給芳子住。

一個夏天的夜晚,房間裏悶熱無比,芳子就去走廊裏吹風。坐了一會兒,芳子想回房休息時,卻聽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來人是個武士,他粗魯地喊道:“芳子!”

“是!”芳子嚇得不知所措,小心翼翼地問道,“您是哪一位先生?”

“不要害怕,”那人的語氣變得稍為平和,“我的主人身份高貴,今夜想去看壇浦會戰的遺跡,特意留宿於此地。我的主人聽說你是琵琶高手,很想請你去府上彈奏一曲。請你立刻帶上琵琶,隨我前去。”

那個時代,武士的命令絕不能違抗,芳子隻好起身,抱著琵琶,和那位陌生的武士一起出發。武士在前方拉住芳子,身上還發出“鏗!鏘!”金屬碰撞的聲音,一聽就知道那武士穿著盔甲。

走著走著,芳子對這個武士懷有的恐懼感慢慢消除了,她邊走邊想,那個“身份高貴的主人”說不定是天皇的兄弟吧。沒過多久,芳子感覺好像來到一扇非常大的門前,隻聽那個武士吼道:“快開門!”有人把門打開了,芳子被裏麵出來迎接的人牽著,七轉八彎,終於來到一個大廳。

這時,一個女人的聲音飄了過來:“請入座,現在就開始吧,來一段《平家物語》,這是我們主人最喜歡、最想聽的曲子!”

芳子尋著來話問:“要把整個《平家物語》彈完,要好幾個晚上。請問貴主人最喜歡哪一段?”

那女人的聲音又柔柔地飄了過來:“請演奏壇浦會戰吧!”

芳子從海戰那一段開始彈了:海浪聲、弓箭聲、士兵的喊殺聲、盔甲的碰撞聲……這些聲音,都用琵琶巧妙地彈了出來。當芳子彈到平家慘遭滅門的那一段時,席間有人發出了哭泣聲。

漸漸的,芳子四周傳來陣陣讚美聲:“真是個登峰造極的高手。”“在城裏也難找到這麼好的琴師……”“普天之下,沒有人比得上芳子了!”

芳子彈完了,女人的聲音帶著哭腔說道:“你真是世上首屈一指的琴師,我們主人交代要重謝你。從今晚開始,連續六天,你每晚都要到這裏來彈琵琶。今晚接你的那個武士,明天會再去接你。切記,無論如何你都不能告訴別人你來過這裏。今晚辛苦你了,請回吧!”

第二天晚上,那個武士按時來接芳子。和前一天的情形一樣,芳子演奏得相當動人。然而她這次溜到寺外的舉動,被寺裏的小和尚發現了。天亮了,芳子回到寺中,老和尚立刻找到芳子,對她說道:“一個小姑娘深夜在外遊蕩,太危險了。老實告訴我,你晚上去哪兒了?”

芳子支支吾吾地對老和尚說:“師傅,沒什麼……”

老和尚見芳子不說實話,更為擔心。老和尚不再追問,私下吩咐寺裏的傭人暗中留心芳子的舉動。

這天晚上,芳子又被武士領走了,寺裏的傭人發現後,立刻提著燈籠,遠遠地跟著芳子。

晚上下著細雨,四周烏漆麻黑。傭人好不容易才跟上芳子,走到街上,已看不到芳子的蹤影。一個瞎子的步伐能這麼快,的確十分蹊蹺。傭人到芳子平時喜歡去的地方找她,都撲了個空。傭人正準備打道回府,突然從阿彌陀寺旁的墓園裏傳出一陣琵琶聲,傭人壯著膽子找了過去。

傭人來到墓地前,見芳子竟獨自坐在墓地旁,冒著雨,對著安德天皇的墳墓,把琵琶彈得震天響,唱著壇浦會戰的故事。再看芳子的四周,每一座墓碑上方都有一團綠瑩瑩的鬼火,不斷地上下飄動。

見到此情此景,傭人不禁打了幾個寒顫,他鼓起勇氣低聲叫喚道:“芳子!芳子!你被鬼魂迷著了……芳子!”

但是芳子充耳不聞,反而愈彈愈起勁。傭人顧不得凶險,上前抓住芳子,在芳子耳邊說:

“芳子!芳子!……快,快跟我回去!”

這時,芳子不耐煩地對傭人說:“真是胡來!在貴人的麵前搗蛋,會受到重罰的!”

傭人早已汗毛直豎,他不由分說地拖著芳子離開墓園,把她帶回了寺中。

一回到寺裏,老和尚立即燒了驅邪的熱湯喂芳子喝下,芳子終於清醒了,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原委告訴了老和尚。

老和尚歎息一聲,說道:“芳子!因為你有舉世無雙的琵琶天賦,注定要遭到這不可思議的厄運。這是平家武士家族的遊魂找上你了,如果你再聽從遊魂的指示,你遲早會失去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