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冰災寒極(1 / 3)

從林中之城到冰災寒極

很多自然和氣候現象都是令人迷惑的。為什麼中國南方這場曠日持久的暴風雪的重災區在湖南,而不是在別的省份?又為什麼湖南這場暴風雪中的重災區不是在緯度相對較高的湘北,而是在湘南的郴州?

有一個地方是我很想繞過又無法繞過的——郴州。而人們對於這一湘南重鎮的印象,似乎總有某種不祥的災難性的心理陰影,有一句老話,路到郴州止,馬到郴州死,人到郴州打擺子。——我記不太全了,好像就這麼個意思。而這一場罕見的暴風雪,似乎又驗證了這種說法,路在郴州就斷了,郴州不通,湖南不通,大半個中國堵塞在這裏了。馬是沒有了,但無數的車輛被堵塞在這裏,熄了火,也差不多就算死了。人到郴州打擺子,這是無數人的真實感覺。作為此次冰災的寒極,這裏是絕對溫度最寒冷的地方,那些晶瑩透明的冰雪轉瞬間在這裏變成了真正的白色惡魔,充滿了冷血的殘忍。

其實郴州很美。“郴”,這個人類很少用到的漢字隻在地名中使用,它獨屬郴州,最早見於秦篆,由“林”、“邑”二字合成,一座汪洋著無邊綠色的林中之城。這是一座渾身洋溢著清新氣息的美麗山城,尤其在這樣一個物欲橫流的時代,她還能以清新、秀麗和寧靜而存在於人世間,存在於多少人的夢中,實在值得我們珍惜。

在冰災過去數月之後,我走進了郴州。我特意爬上了蘇仙嶺,這裏自古被譽為天下第十八福地,嶺上有白鹿洞、升仙石、望母鬆等人間仙跡,而我最愛的是這裏的茂林與修竹,看了這裏,才知道郴州為什麼是林中之城。陽光很好,眼裏卻涼颼颼的一片空茫,感覺少了些什麼,少了許多曾經存在而現在卻已消失的風景。眼前的景象已今非昔比,到處是被暴風雪摧折的樹木,快到山巔時,一大片樹木,被齊刷刷地劈掉了,就像被天地間一把巨大的無形的斧子一瞬間劈掉的。連同這些大樹一起被摧折的,還有一座座鐵塔。那比手指還粗的電線,要多大的力氣才能拽斷?那高大的電塔,要多大的力氣才能攔腰劈斷?那堅固的鋼架,又要多大的力氣才能被擰得像麻花一樣?隻有大自然,隻有上帝,才有這樣巨大的力量。很多人都在歎息,這樣一片山林,沒幾十年,怕是難以恢複到以前見過的那種蒼翠蔥蘢的模樣了。

山上山下依舊遊人如織。我很隨意地跟這些郴州的普通老百姓交談著。聽他們說,這些倒下的樹木,還有那些沒倒下的但也傷痕累累、缺胳膊少腿的樹木,一夜之間幾乎全都變成了冰樹、雪樹。冰雪數十天不化,夜裏,也能聽見一棵棵大樹被壓斷的聲音,沉重的不堪重負的喘息聲。到處都是冰雪,樹上、屋簷上、倒伏的電杆上,隨處可見厚厚的冰淩,倒掛著,整個郴州城如同一座完全被冰雪占據了的水晶宮。水晶宮多麼美麗啊,要描述出人類置身於其中的那種複雜心情,有難度。盡管在災難過後,公園裏已經多次清理,但還是可以想象那場暴風雪釋放出的巨大能量。現在,蘇仙嶺公園在災難最慘重的一片山嶺上把一片現場保留下來了,作為2008年冰雪災害的印象園。你不能不說這是一個非常好的創意,對於災難,我們有時候真的太健忘了。我們非常需要保存一些原生態的災難現場,來作為一個災難深重的民族牢不可破的集體記憶。

要說,對於這座城市,我是很熟悉的,甚至說還挺有緣分。蘇仙嶺、東江湖、萬華岩,都是陪伴過我的人生風景。或許是因為她的美與寧靜,有很多文人雅聚的筆會都特意選在這裏,我多次來這裏參加筆會和采風。中國女排訓練基地也選在這裏。大多數時候,我就幸運地住在她們住過的房子裏。一座帶回廊的看上去非常簡樸的房子,卻有你想要的那種舒適和心情,而烘托著它的就是幽深的樹木,身居鬧市恍若置身於密林,潺潺流水在茂林中回響,夜裏的月光亮得可以看見你自己清晰的影子。你在這裏,感覺這裏的一切都有一種融入自己生命的感覺。坦白說,隻要這裏有什麼筆會或采風活動,我都不會錯過機會。這是我唯一不想缺席的城市。

也許你還沒來過這裏,但你可能對她並不陌生。應該說,每個由北而來的人都不會對它感到陌生,這裏是湘南門戶,也是粵港澳的後花園。你從北方來,從中西部地區來,想要去沿海發達地區、珠三角地區、香港、澳門、東南亞,這對於你,都是一條最快捷的通道,京珠高速、京廣鐵路,還有107國道,都在這裏穿境而過。過了郴州,一抬眼,就看見廣東了。

2008年1月13日,入冬後的第一場大雪在郴州降臨。其實,它很久就開始在郴州的上空醞釀了。很多自然和氣候現象都是令人迷惑的。為什麼中國南方這場曠日持久的暴風雪的重災區在湖南,而不是在別的省份?又為什麼湖南這場暴風雪中的重災區不是在緯度相對較高的湘北,而是在湘南的郴州?

這是隻有氣象專家才能回答的問題。但還沒有哪個氣象專家做出十分肯定的回答。而這也許就是科學的態度,人類對變幻莫測的大自然永遠不可能做出百分之百的解答,哪怕是局部的問題,它也隻能給你提供參考和啟迪。我沿途采訪過不少氣象專家,從湖南省氣象台,到鄉鎮氣象員,他們都顯得非常謹慎,很小心地使用著自己的話語權,而且,在做出某一個回答的同時,就會提出還有另一些可能性的存在。這些留給我一個很深的印象,最具絕對性、排他性的思維是政治,它是那麼急於說出真理;而最具有相對性的是科學,它從來不提供真理,隻在多種可能性中指出某種較大的可能性,而哪怕這種較大的可能性也並不意味著就是答案,答案有時候恰好是你根本沒想到的一種非常小的可能性,而無論是自然現象,或氣候現象,它原本就是多種可能性的同時作用,你也永遠不可能做出唯一的、絕對的答案。想想吧,兩千多年前屈原的一部《天問》中有多少問題是人類現在有確切答案的?

還是先說一種較大的可能性。我請教過一位權威的氣象專家,他分析說,具體到冰災寒極的形成,你先要搞清楚一個獨特的自然現象——南嶺靜止鋒。這是氣象專家多年來觀察到的一個獨特氣象現象,它的成因是北下的冷空氣和南上的暖濕氣流冬季經常在南嶺北麓的郴州一帶交彙,一旦雙方強度勢均力敵,就會形成災難性的冰凍雨雪天氣。每當南嶺靜止鋒在郴州一帶出現時,由於湘南郴州和宜章處於南嶺北麓的峽穀中,東西兩旁是海拔一千多米的高山,冷空氣容易沉積,很難消除,會使冰災威力加劇。今年的特大冰雪災害,大約就是這個原因造成的。而今年的南嶺靜止鋒現象持續時間長達二十五天,氣象部門觀測到的冰凍最大強度達到六十毫米,均超過了當地的氣象紀錄。也就是說,這是一場超極限的氣象災難,而湘南郴州一帶也就成了這場暴風雪中的冰災寒極。

“冰災寒極”,我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詞,所以我想特別強調一下。

和別的地方一樣,郴州人還沒為這場大雪做好準備。他們甚至沒想過,這場大雪之後還會有第二場、第三場……他們和我當時的心情一樣,拜這場大雪為上蒼所賜,給人間帶來了如此純淨而美妙的一個世界。多少郴州人的臉上和眼裏開始煥發出光彩,而冰清玉潔的蘇仙嶺無疑成了人們踏雪尋梅的佳境,冰雪中的梅花,紅寶石一樣地閃光。各種時髦的滑雪衫在曆經數個暖冬之後終於有了穿出來的機會,很多小孩子還是第一次看見雪,第一次用他們的小手觸摸到透明的冰淩。沒有人感覺到寒冷,沒有人想到在他們回去之後度過的這個餘興未盡的夜晚,又一場更大的暴風雪將要席卷郴州城。很多人都是在第二天早上突然發現,斷電了,水管爆裂了,樓上人家的水已經淹沒了樓下人家的房子,是的,這還隻是剛剛開始……

我的采訪,根本就不必誰來安排,你隨便敲開一扇門,就是一個故事。很幸運,這是一個美女,她正在寬敞的客廳裏轉呼啦圈。這是女人們喜歡的一種運動。為節省一些筆墨,這裏把過渡省掉。從她家中遭遇洪水開始,這是她的說法,洪水從樓上漫下來時,她還在做夢呢,夢見天上還飄著鵝毛大雪,不知怎麼就發了大水。她跟父母住一起,住的這個小區是剛建好的一個示範性小區,他們還剛搬進來不久。是六樓。而現在的開發商,要麼就是建高層、小高層,要麼就是開發這樣的七層樓,按規定,剛好可以不用裝電梯。而洪水,一下居然漫到了六樓,她在洪水中掙紮,冷得渾身發抖,眼看就要被洪水淹沒了,她一下就驚醒了,不是驚醒的,是父母親把她喊醒的,他們在水中追趕自己的拖鞋。水,老天,哪來這麼大的水啊?很快,他們就衝到了樓上,樓上的門早就開了,一房子的水,從大門裏順著樓道往下流淌。他們也不知道這水是從哪來的,好像是天穿了個窟窿,從天上直接淌下來的。這家的男主人已經爬上了樓頂。他很快就找到了水是從哪冒出來的了,樓上的太陽能熱水器爆裂了,他怎麼堵也堵不住。後來,他是真的撲上去了。這個人我後來也見著了,挺逗。說起這事,他尷尬地笑著說,反正,就是不堵,他渾身也被四散飛濺的水濕透了……

水管爆裂的告急電話一個一個從城市的不同角落打到城區供水公司,極大的反差是,這裏正麵臨著斷水的危機,這意味著整個郴州市都麵臨著停水的危機。水管因嚴寒而爆裂還可以搶修,而一旦停水,而且是這樣大規模的停水,而且是連續十多天的停水,將會是怎樣的一種情況?是的,這不是假設,郴州人很快就會體驗到這樣的生活,而且不僅僅是停水,他們將度過他們一生中最寒冷最黑暗最幹渴的一個嚴冬,停水、停電、交通癱瘓,電視、網絡等現代信息渠道中斷,飯店、銀行、加油站、公交係統大麵積癱瘓,郴州成了一座冰雪圍困的孤城。雪還是那樣純淨,冰還是那樣晶瑩,每個人的笑容逐漸凝固,凝固為嚴峻。我隨機采訪了郴州南街的一戶人家,這家裏一看就很能幹的女主人說,剛停電停水時,她還沒當回事,她想,停電停水也不是啥稀罕事,每年春節臨近時,都要檢修檢修的,也不會停多久。按平時的樣子,白天停了電天黑就送電了,水呢上午停了下午就會送水了。老天啊,她衝我喊叫起來,做夢也沒想到一停就是十幾天半個多月啊,比十幾年都漫長啊!她上街買菜,發現白菜、蘿卜、蔥、豬肉都在漲價。漲得最厲害的是小賣部的蠟燭,眼看著蠟燭從一塊錢四根漲到了四塊錢一根。她忽然意識到自己還沒買呢,趕緊去買,沒了,連四塊錢一根的蠟燭也沒了。

以前沒感覺郴州的冬天有這樣冷,這位主婦跟我講,有電時你不覺得有多冷,反正睡覺時有電熱毯,突然沒電了,沒水了,沒氣了,想灌個熱水袋都沒法灌,鑽進被子裏,就像鑽進了冰箱,凍得怎麼也睡不著,就一床一床地往身上加被子、毯子、棉衣,能找到的都從櫃子底下翻出來了,她共計蓋了一床鴨絨被、一床絲綿被、一條超厚超重的毛毯以及一條烤火毯。還是冷得不行,動吧,挨到其他地方的被子就像貼著冰;不動吧,人都能冷僵了!還有個幾歲的小女兒緊緊地依偎在她的懷裏,睜大眼睛說:媽呀,好冷呀!一夜就這樣痛苦地熬下來了。是的,這隻是開始,還有第二夜、第三夜……而生活又豈止是睡覺,吃啊、喝啊、拉啊、撒啊、洗啊、漱啊,這些從來不用操心的事,現在成了最難的事,以前樓上停水,還能到樓下找鄰居接點水,現在是誰都沒水、沒電,不是孤立無援,而是集體無援,整個郴州又一次掉進了冰窟裏,那時候很多人還不知道他們的城市已經變成了這樣一個詞:冰災寒極。

脆弱,太脆弱了!一位公務員這樣感歎。下雪前,他剛搬了新房子,他把父母從農村接來過年,本想讓老人享幾天清福,誰料想一場災害,使老人和他一起陷入了困境。煤氣灶、電爐都不能用了,他去買了個煤爐。蜂窩煤卻難找,市場價漲了五六倍,還是買不到。不久,他的手機又欠費,去銀行交錢卻交不上,銀行的電腦都癱瘓了。他說,我們的城市建設太脆弱了,一遇到災難,各種漏洞都暴露出來。相比之下,農村反倒從容一些。現代化,現代文明,不應該令我們好好反思一下嗎?

條件比較好的,在公共設施癱瘓後,全家都搬進了賓館,賓館自備有發電機,有供水設施,能供應熱水,還能看電視。這一住下,很多的親友和鄰居都來蹭熱水澡。有時候一天來洗澡的有四五十人,浴室裏的流水聲全天都沒停過。還有人拎著燒得通紅的蜂窩煤爐來賓館住,因為賓館的電也帶不起空調。另一位中年婦女則提著六個巨大的暖瓶,耍雜技般走在樓道裏,說是用賓館的電燒了開水,正要送回家裏去。這些賓館也受不了了,連賓館的保安,精神都快要崩潰了。

換一種眼光看

決策很重要,抉擇很重要,一個處於關鍵位置的人物,他的決策和抉擇往往決定了無數人命運的走向,也決定著曆史的走向。每個人都在寫曆史,而他的每一個決策,或抉擇,都必須有對曆史負責的態度。

我甚至覺得,對曆史負責,其本質就是對人民的高度負責。

冰災寒極意味著什麼?有人說是黑夜中的黑夜,冰雪中的冰雪。

這對每個人的意誌都是一種嚴峻考驗。

很多人在冰雪中都記住了這樣一個漢子,老葛,葛洪元,一個五十出頭的壯實漢子。對他多少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這個人從最底層、從測量工人一步一步幹起來。這種人給人印象最深刻的是腳步格外踏實,一般都很粗獷,也很有獨特的膽識和氣魄,敢作敢當,許多事情可以當場拍板。但這樣的人有時也不大受一些條條框框的束縛,在很多生活細節上、話語方式上不拘小節。我沒見到老葛本人,我去郴州采訪恰好他去外麵招商,但聽一個郴州人說到一個細節,老葛有時候開很重要很正式的會,也會忘了打領帶,便急忙從哪裏抓來一條,匆匆忙忙係在脖子上。這領帶有時是司機的,有時是記者的。然而,等到會散了,他絕對不會忘記把這條領帶還回去。這又是他的細致之處——我之所以記下這個無關緊要的細節,是因為這個細節讓我立刻感覺到這應該是一個很有性格的人,而且非常接近文學上的形象。

他來到郴州,可謂受命於危難之際。一座美麗的山環水繞的城市,又何嚐不是一個爛攤子。他應該知道他的存在意味著什麼。這個時候,郴州四百多萬人的眼光,無疑都盯著他。你甚至很害怕看到這樣的眼神,在經曆了許多事情之後,他們好像是一群受過特殊傷害的人。

認識老葛,是從電視裏調出來的一些錄像資料裏。這其實是我不喜歡的一種方式,印象深刻的是他從容自若的神態,他走在宛如鋒刃般的懸崖邊上,狂風卷著大雪對著他撲過來,打在他臉上、身上,他冒著這樣大的危險,臉上的表情居然和平時沒什麼兩樣。很多事情看過之後很快都忘了,但過了幾個月還沒忘的一個細節、一種表情,如果還沒忘掉,可能就是一輩子都忘不了的東西了。

執政能力,從執政黨到政府,越是在最危急的關頭,越能考驗他們的胸懷、眼光和氣度,他們的宏觀駕馭能力。告急,到處都在告急,在危機四伏的情況下,他們的第一板拍在哪裏?保路。這是他們拍下的第一板!

他們抗擊冰雪第一階段戰役的重心是保路,他們要用最快的速度打通郴州的交通要道,讓被困在郴州境內數以十萬計的外地旅客早日回家。這是一步險棋,一個多少讓郴州人有些匪夷所思的決策,他們好像把困在城裏的市民給忘了,他們到底是誰的市委書記,市長?是的,這的確是一個有些無奈的、被動的抉擇。

但如果拉開距離看,這正是考驗並同時檢驗他們胸懷、眼光和氣度的要害,而事實將證明葛洪元們的這一板恰好拍在了要害上。他們沒有緊盯著城市那個地圖上的核心圓圈,而一下就盯住了全國南北交通大動脈京珠高速公路、京廣線和107國道。你不能不說這是一種非凡的眼光,也許它在短時間內會讓郴州人失望,但在事後,無論從大局看,還是從戰略的眼光來看,這都是一個讓人打心眼裏佩服的高招。如果一開始就不是從大局出發,那麼多人困在冰天雪地裏,他們的處境無疑要比困在城裏的郴州市民更危急。再冷,再難,郴州人還有間屋子,有四壁遮擋嚴寒,還可以往身上加被子,而這些被困在路上的人,到哪裏去找被子,連找一包方便麵都難啊,多少人到了凍死、餓死、病死的邊緣。又如果不是從戰略的高度出發,路不打通,人困在城裏走不出去,外麵的物資運不進來,也隻能坐以待斃。

緊急決策,雷厲風行。救援,十多萬人的大救援!

郴州打開了自己所有的倉庫,為被困司乘人員送去救命的食品、飲水和禦寒的衣物。一百三十多個救助站,在京珠高速公路和107國道郴州段搭建起來了,從生活救助到醫療救護,八萬多套防寒衣被,七十多萬袋食品,二十多萬瓶礦泉水,還有無法統計的藥品,開始在沿途投放。一切可以動員的力量都迅速動員起來,開始高速運轉,他們緊急疏散和分流的車輛近十四萬台,救助被困人員近三十萬人次,還不包括京廣鐵路中斷、列車停運和晚點而滯留在郴州站的數萬名旅客。一個在京珠公路上被堵了十多個小時的腦外傷重症病人在轉至郴州市治療途中救護車被堵,車上的藥品和氧氣都快用完了,情況十分危急。為了一個外地人,郴州出動了上萬人,為的是給生命開辟一條綠色通道。一列深圳開向懷化的列車被困在廣東坪石十五個小時,車上沒飯吃,沒水喝,兩千多名乘客陷入恐慌之中。這是在廣東境內的事,按理郴州可以不管,但一接到求援電話,市委辦和市民政局在郴州物資緊缺的情況下,在全市緊急采購,僅用一個多小時,他們就把采購到的方便麵、大米、肉類、蔬菜、桶裝食用油送到了列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