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暢夜對酌(1 / 2)

東方見霞呆了好一陣子才緩過神來,不等老者再出言催促,便在門口拾起了柴草,架起了支架,將魚一隻隻地用樹枝穿起。老者將身子側靠在門框上,不知是在看風景,還是在想心事。

等火苗剛剛轉旺,老者才悠悠說道:“房後不是廚房麼?偏偏要在這裏烤!弄髒了這自然美景豈不可惜?”仿佛此時才看到東方見霞在屋前的舉動。

東方見霞心中其實也覺得可惜,這時聽了老者的說話,不由微慍道:“你怎麼不早說?”

老者道:“誰叫你剛才不注意,又不好好找。這怨得誰來?”

“你……”東方見霞一時為之語塞,便不再言語,也不再管門前的那堆熊熊燃燒著的火,攜魚直奔屋後而去。老者微微一笑,左手衣袖輕輕一拂,那堆火即應勢而滅。

廚房一如前屋,一切應有盡有,質樸有序,並未有任何一件物什顯得多餘。東方見霞從來也沒做過飯,但烤個東西卻已是輕車熟路,不過下廚倒還真是頭一遭。

當東方見霞回到屋中時,老者已在桌上擺了一壇上好的“女兒紅”,兩隻海碗也斟滿了醇釀,濃濃的酒香在屋中的每一個角落裏彌漫飄蕩。

老者一見他走過來,急忙說道:“看不出你小子還挺會弄吃的!你剛進去一會兒,我的口水就已被隨風傳來的香味勾出老長來,害得我偷偷去探了好幾次。你要是再不來,我恐怕要過去搶了!”說話間,右手一長,一串魚已被他抓在手中,口一張,一條魚就被他連頭撕下了大半。老者一邊吃嘴裏還一邊含糊道:“唔唔……好吃……好……好吃……”仿佛一輩子都沒吃過如此好吃的東西似的。

東方見霞將魚放在桌上,也拿起一串吃了起來。他本來就餓,現在又遇見這位意氣頗為相投的老者,食欲更是不覺大振。

不一會兒的功夫,幾串烤魚就變成了一副副骨架,橫七豎八地散落在桌上,絕大部分的魚肉卻是進了老者腹內。老者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又咂了幾下嘴,仿佛回味無窮,之後對東方見霞叫道:“痛快!真痛快!好多年都沒這麼痛快了。”

東方見霞接口道:“好痛快?”

老者道:“那可不?最近十幾年中,我常常是以酒代飯,因為我時常會覺得飯菜無滋無味,難以下咽。不想今日卻和你吃得昏天黑地,快美難言,麵前雖擺有上好‘女兒紅’,竟也會忘了沾唇!”

東方見霞道:“你真的十幾年都沒有痛快地吃過一次飯?”

老者歎道:“是啊!是十幾年!”

東方見霞直到這時才發現,這位老者雖兩鬢微霜,但相貌清奇,精神矍爍,二目炯炯,隨隨便便一坐,也會隱隱給人一種傲瞰天下的感覺。讓人不自覺間就心生敬畏。東方見霞聽老者接著說道:“真快!轉眼就又是十幾年過去了!三十年前,我還是個十來歲的少年,那時候祖父……”說到這裏,老者忽然停住,似不願再回想過去,話鋒一轉,道:“這些陳年舊事不提也罷!來來來,喝酒喝酒!‘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對月’!今晚我們一定要喝個痛快,不醉不休!否則對不住如此良辰美景!”說話間,他抄起麵前那碗酒,一仰脖,便一氣灌了下去。

老者喝完了碗裏的酒,見東方見霞正對著手上的酒碗呆呆發愣,便說道:“這可是藏了幾十年的上好‘女兒紅’,平時我都舍不得多喝!你怎麼不喝?”

東方見霞皺眉道:“我以前很少喝酒,即便喝,也是小杯淺酌,從來沒有像這般用海碗豪飲。這麼大的碗,恐怕一碗還沒喝完,我就要醉倒了。”

老者聞言笑道:“哈哈!你武功不行,酒量也不行,卻偏偏自稱什麼‘東方劍俠’,江湖何等險惡,你就不怕它給你招來麻煩?”

東方見霞道:“在總角之時,父親就曾想讓我習武,即使不為國效力,也可強身自保,但請了多位武師,都覺我根骨太弱,不宜練武,父親隻得作罷。”

老者聽著東方見霞說話,又倒了一碗酒,吞了一口,道:“這也難怪,就是現在看起來,你也很孱弱。一個人若沒有內功,酒量再好也好不到哪裏!”

東方見霞接著道:“至於東方見霞,我複姓東方,名為見霞,見霞乃是看見之‘見’,朝霞之‘霞’,並非什麼劍客俠士之‘劍俠’。”

老者悻悻說道:“哦,倒是我弄差了。唉!良辰美景,本以為今晚能和你暢飲一番,誰知還是辜負了這壇好酒,可惜呀可惜!”惋惜之情溢於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