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粗豪點的官差不耐煩地嚷道:“死老太婆,羅嗦什麼!酒菜揀好的盡管上來就是,大爺還從來沒有付不起賬的時候!耽誤了大爺我的事兒,大爺就把你這破店一把火給燒了!快做快做!”
白發婆婆應道:“既然如此,兩位大爺就請少待,酒菜馬上就好!”說著轉身衝著裏邊喊道:“蓮兒,讓咱們的大師傅快把本店的壓軸好菜做了來,好讓這兩位官爺早些吃了趕路。”
東方見霞心中正納悶此間小店還有人時,已聽得裏邊一個清脆的少女聲音及時答應了一聲,接著就見一個約摸十七八歲的普通農家裝扮的大姑娘從後麵走了出來,手中托著載有一個酒壺和兩個酒杯的托盤,款款來到那兩個官差桌前笑道:“蓮兒不知兩位大爺喝不喝酒,就擅自替大爺們做了主,還望兩位大爺不要見怪。”
這兩個官差本就是酒色之徒,自打蓮兒從裏邊走出直至麵前,他們的脖子就一直長長地伸著,瞪圓了雙眼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的嫋娜舉動,尤其是那個瘦一點的官差,口裏流出的口水將前襟打濕了一大片,竟然毫不知覺。此時一聽得蓮兒的鶯言燕語,那瘦官差立即笑道:“喝,當然喝!一見姑娘的月貌花容,就算不會喝酒之人恐怕也要把舌頭伸出來舔上一舔!”說話間已伸出一隻手向著蓮兒的袖內抓去。
蓮兒看似不經意地往一邊略一欠身,剛巧使瘦官差的手落了空,麵孔一板,冷冷地道:“兩位官爺先喝著,蓮兒給你們到後廚催菜。”說罷一轉身徑自飄然入內去了。
兩個官差又伸著脖頸一直目送著蓮兒娉娉婷婷的身影隱入了裏門後,又呆了半晌,才在冷冷北風的第三次吹拂中回過神來,吆五呼六地喝起酒來。
白發婆婆看著那兩個官差的樣子,鼻子裏冷冷地哼了一聲,對東方見霞道:“喂,你還沒有點菜呢。你到底要吃點什麼?”
東方見霞道:“你這兒有素麵嗎?來一碗素麵好了。”心裏不禁驚訝如此慈祥的一位婆婆卻有著如此大的脾氣。
白發婆婆又衝著裏邊喊道:“壹號桌頭,素麵一碗。”
隻一轉眼的功夫,裏邊便又走出了一個人。東方見霞抬眼看去,隻見此人青衣小帽,一身店內夥計打扮。那兩名官差見出來的不是蓮兒,心中不免大失所望,看了一眼便回過頭重新喝起了酒。
那店小二將一碗素麵放至東方見霞麵前桌上後,道了聲“客官慢用”後便徑自轉身走到了小店門口。
東方見霞隻覺此人雖然年紀輕輕,但雙眸靈動有神,舉止慵懶中顯著灑脫。
東方見霞見這小店雖然粗糙簡陋,但偏又處處透著說不出的古怪,便悄悄伸手入袖捏出一枚銀針來,見眾人都沒注意之時迅速地往麵裏戳了一下,暗中察看銀針的顏色是否起了變化。這銀針測毒之法自然是東方見霞從其義兄朱允文得來的,不意分別至今第一次進店吃飯便派上了用場。
那店小二像是背後也長有眼睛似的,頭也不回地淡淡道:“沒毒的!你這樣一個窮酸書生,我們有什麼可圖的?更何況當此光天化日之下,又有兩位官差大哥在此。”
那兩個官差聽聞東方見霞取出銀針試毒,已停止了飲酒,接著又聽到店小二提及自身,言語中對他們似乎頗有幾分恭敬,心中大感受用,不由咧開了嘴笑了起來。胖官差不等東方見霞有什麼反應便道:“老板娘放心,有我們兄弟在這兒,保管誰也不敢造次生事!”瘦官差也仗義執言地道:“那是自然!單單衝著蓮兒姑娘的麵子,我們哥兒倆也定會保得此處周全!”
白發婆婆也不答言,卻又聽那店小二怒道:“兩位官爺把我們小店當什麼地方了?這裏可不是京師秦淮河畔的青樓妓院!”
兩個官差沒想到自己的拍胸打包票竟換得了對方的一頓嘲諷,不由衝衝大怒,瘦官差更是拍案而起,意欲拔刀相向,誰知眼前一花,蓮兒姑娘竟已站到了跟前,素手微動,在他刀柄上輕輕一推,嬌聲說道:“喲,官爺,千萬別動不動就拔刀子!要是嚇著了我們母女兩個,蓮兒可是不依的哦。”
那瘦官差強笑道:“不敢,不敢。”說話時拔了一半的刀早已回到了鞘內。
東方見霞見蓮兒隻身形一閃就到了瘦官差跟前,又輕輕一按便令其拔出一半的刀重歸鞘內,暗忖自己若全力施為應當也能做到,但若要像蓮兒這般輕描淡寫卻無把握,不由戒心更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