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打了一個盹兒,就夢見老泰山。他渾身是血,哀求我快快救他。我突然醒來,發現自己和衣躺在臥室的大床上。天已大亮,一縷陽光透過窗簾縫隙,恰巧照在床頭櫃的相框上。嶽靜水朝我微笑,那帶著迷茫的微笑曾使我十分感動……
我驀地想起:現在惟一能救老泰山的,就是他這位領養來的女兒!
我翻身下床,撥打電話。距綁匪規定交贖金的時間,還有十二個小時。這麼短的時間,我們既破不了案,又搞不到錢。隻有嶽靜水,她人在倫敦,手中恰好握有她父親的一千八百萬英鎊。拿出一點兒來送到金融城地鐵站,怎麼著也能挽救老泰山的性命。我想,於情於理,嶽靜水總不至於袖手旁觀吧?
電話撥通了,是伊克接的電話。他聽出我的聲音,百般刁難,就是不肯去叫他媽。這可不是好兆頭。我求他半天,他尖著嗓子嚷:你不是我爸爸,不是!
我隻得裝孫子:你是我爸爸,好吧?快點把你媽叫來,我叫你什麼都行……
終於,話筒裏傳來嶽靜水的聲音。她冷冷地說:這麼晚了,你打電話來幹嘛?
我把老泰山心髒病發作、在送往醫院途中遭人綁架的事情,急急地說了一遍。嶽靜水似乎有點兒吃驚,輕輕地哦了一聲。我又把綁匪要的贖金,交錢的地點,一字不漏地告訴她。最後,我強調地說:關鍵是你父親正在發病,我怕他在綁匪手中堅持不了多久……
嶽靜水沉默一會兒,仍然以冷冰冰的口吻說:你對我講這些事情,有用嗎?我可幫不上忙。
我急了:現在,隻有你能救你爸!梅真告訴我,你把你父親賬號裏一千八百萬英鎊的現金全都提走了。你隻要拿出五百萬英鎊,交給綁匪,嶽總的性命就可以保全……
不可能!嶽靜水咬牙切齒地道。梅真,這婊子又來算計我!她一直在和我爭奪這筆錢,沒準是她勾結綁匪,設下圈套讓我往裏鑽呢!
可你父親真的被綁架了,總得先想法把他救出來吧?
你不是報案了嗎?相信警方吧,大陸的公安局最厲害。童瞳我告訴你,這筆錢是我和兒子的活命錢,誰也別想奪走一個英鎊!
我說:你真冷酷,一點兒也不把你爸的死活放在心上。錢,難道比人命還重要嗎?更何況,你拿的本來就是屬於嶽總的錢,屬於恒泰集團的錢!
嶽靜水語言犀利地說道:童瞳,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也不想知道。但是我告訴你,你不要混充好人,不要裝糊塗賣乖。我和嶽泰的關係,你很清楚。他對我犯下的罪,從沒得到清算,我一直想找機會報複他。現在機會來了,我能放過嗎?笑話,你竟然想讓我拿出五百萬英鎊去救他,真是癡人說夢!讓他去死吧,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嶽靜水發出一陣狂笑,刺得我耳膜奇癢。然後,她掛斷了電話。我感到有人站在我身後。一回頭,發現孫自之已經進人臥室。
我坐在床沿歎息:真是牆倒眾人推呀,嶽總落了難,連自己的女兒也見死不救……
隻有你這個女婿最賣力氣。像一條獵狗追蹤可疑跡象,從頭至尾,你都是嶽總最忠心的獵狗!孫瘸子一本正經地說道。
我在他臉上巡視好幾遍,找不到一絲嘲諷的意思。我苦笑道:我和嶽靜水已經離婚,算不上女婿了。孫總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我來找你,隻是想把一些誤會解開。他停了一會兒,有點兒驚訝地問:你和靜水離婚了?什麼時候?
這你就別問了。你覺得咱倆之間有誤會嗎?
孫自之訕笑道:這麼說,你和我一樣,也成了外人了。這倒有利於我們之間的溝通。其實,所謂誤會,也是你對我存有戒心,有很多不合實際的猜想。現在,龍宮的事情鬧大了,警察也進來了,我覺得有必要澄清誤會,讓你了解真實的我……
我笑道:有意思。我早就想了解孫總了,可你就是真人不露相啊!他也笑笑,從衣兜裏拿出幾張照片,一張一張在茶幾上擺好。
他說:這是你塞人我門縫的照片,就從這些照片說起吧。你肯定想知道,楊畫眉和我究竟是什麼關係?今天我對你說實話:她是我的親外甥女。當初伊克需要一名家庭教師,我就向嶽總推薦了她。為了避嫌,我沒讓大家知道這層關係。但是,嶽總知道底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