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的日子如期而至,木閻坐上了馬車,透過窗戶向外望去,族裏的人們都圍著馬車,祝福著他。木閻並未感到溫暖和幸福,反而覺得有些諷刺,他在納染族裏生活了十八年,除了長老,卻幾乎不認識幾個人,眼前的一切本該熟悉,卻帶給他陌生的氣息。這讓他感覺到羞愧,有些人或事,隻有到離開的時候,才知道珍貴,木閻體會的是有些冷意的痛,如同在寒冷的冬夜,被針紮的痛楚。
“木閻,一定要好好保重。”窗外的人們用各種不同的聲音說著同樣的語言。
他隻能輕點著頭,細數著心裏的淚。他想叫出他們的名字,卻發現自己甚至連他們的名字都叫不出來,這群關心祝福他的人們,他隻見過他們的麵目,卻從未問過他們的名字,這些年,錯過的已經無法挽回,他們即將成為他的過去,當他再次回來的時候,他不再想像現在這般惆悵和悲傷。
······
時節已近初秋,納染族的進貢隊伍足足走了一個夏季。夢陽城原來如此的遙不可及。天空中隻剩下一個太陽,雲霧遮住了暖日,大地一片豐饒之勢,不時有涼風襲來,引得行車的人們都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東方的夢陽城,天神界僅次於天神之城安魯托的世界第二大城市。東方的首都,布局和建築卻與安魯托城幾乎一模一樣,隻是少了幾分祥和安寧。安魯托是天神所在的城市,那裏是天神界的心髒,裏麵全是天神界赫赫有名的能人,那裏安靜祥和,並不像夢陽城這般繁華喧鬧。沒有人知道為什麼阿修羅當初征服了東方之後會修建一座與安魯托城一模一樣的首都,曆史留給人們一個思考的謎團,沒有人探究出其中的究竟,也許那生存了千百年的天神知道,隻是,又有多少人有機會能問出這個謎底呢?
人們在進入了夢陽城大門之後,便沒有了去思考這個問題的興致,城中的一切都深深的吸引著每一個人,無論是食宿之地,市場、學院,還有無數的東方達官貴人的府邸,以及那高聳入雲的阿修羅宮殿——元塵宮。
納染族的馬車無暇留戀夢陽城的繁華,木閻能看出所有人臉上透出的愁緒。馬車剛剛進入城門,納染族人就急切的請求看守城門的士兵為他們帶路,盡快去元塵宮繳納貢品。
從夢陽城的城門到元塵宮整整走了半日,外城到內城,從喧囂到寧靜,穿過無數的官邸名宅,走過許多金雕玉砌的橋梁,才走到了元塵宮門前。宮門上有一塊白玉砌成的畫,上麵雕刻著幾十隻栩栩如生的老虎,帶路的士兵急忙喝住了前進的隊伍。
“宮門已經到了,你們隻能派出一個人進入,其他人都在此等候。”士兵一麵說著,一麵向城門內的侍衛通傳著納染族人進貢的消息。
大約過了一刻鍾的功夫,宮裏派出了一個使者,他的鼻子十分挺拔,鼻尖微紅,稍微向上勾起。他並沒有多說一句話,似乎眼前的這幫人根本就不存在,隻是愛理不理的命令幾個侍衛上前搬箱子。
“請允許我們把這個箱子帶回我們的家鄉”木閻見到幾個侍衛上前就要搬走所有的東西,想到族長臨走前的囑托,急忙上前述道。
“有什麼要說的去和我們管事的說,我們隻是奉命行事。你是納染族的長老?這麼年輕!”高鼻子斜著眼,終於瞥了木閻一眼,很不耐煩的推開馬車邊上守衛著寶物的納染族人,然後攤開自己的右手,“把鑰匙給我,我要檢查裏麵的貢品。”
木閻長這麼大,第一次感覺一種難以形容的厭惡,他從來沒有對一個人感到如此的憎惡,那種目中無人的表情和囂張的語氣是他從未經曆過的,生活在紅楓林中的納染族人可從來沒有這樣的舉動,也許是沒見過世麵,又或者是木閻為了大局著想,他忍著心中的不快,慢慢從懷裏掏出了箱子的鑰匙。高鼻子狠狠的從他手裏奪過鑰匙,打開箱子,在裏麵肆意的翻查了半天,然後從裏麵拿了一匹上好的綢緞,塞進了自己懷裏。
“那是我們獻給王的。”想到族裏女人們終日辛苦的勞作,木閻終於喊出聲來。
“對,是獻給王的。”高鼻子絲毫沒有把木閻的話放在心上,他彎下身子,又看了看剛到手的綢緞,眼角不屑的瞟了一眼木閻,“東西到了,長老跟我進去,來人,把箱子給我搬進去。納染族這種小部族也隻能送這點廉價的貨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