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2 / 3)

我坐在正座,露出如此甚好的微笑,看著卿葵給沈清濁的三個娘斟茶。

三位婦女坐成一排,臉上掛著令人難以揣測的心事。不過我想,她們多半是願意的吧,老爺走了,再也產不了子,如今不用十月懷胎就能得到這麼大一個水靈靈的兒子,簡直是冒尖的喜事啊。

三位婦女都端好了卿葵倒的茶水,一齊喝進嘴裏。

我點點頭說:“卿葵,叫人。”

卿葵跪在地上,諾諾的開口:“主人。”

“噗———”

“噗———”

“噗———”

三口水同時噴了出來,中間的春娘還恰恰噴了卿葵一臉。

我高估了卿葵的情商,於是提醒他:“叫娘。”

他的長睫毛上還掛著水珠,一下都沒擦,而是彎起了嘴角,叫了三聲:“娘,娘,娘。”

三位婦女同時答應,圍著扶起了卿葵,要帶他去換衣裳。卿葵還稚嫩,年紀不大,肉呼呼的臉,是女人都會被他勾出母愛,這樣的兒子,也太好了些。

沈清濁站在一旁,褐發被微風吹拂,神情看上去像是若無其事百毒不侵,可我知道,他內心的潮湧正一浪蓋過一浪,老爹沒了,還多出這麼大個弟弟,而且這個弟弟的來頭——也忒不靠譜了些。

估計是畏於我的君威,他並沒有開口說出不滿,隻是用無語來抗議,但既然無語,我就當他放了個不帶響的屁好了,揮揮手,什麼影響就都沒有了。

就這麼一會兒,院子裏又剩下我和沈清濁了,夕陽西下,斷腸人肯定唯沈清濁莫屬了,他的樣子可真是比被姑娘甩了還要命。

“沈愛卿,你真該跳出來看看自己現在的表情,是有多不爽。”我吹吹指甲,然後展平手掌在綺麗的桔色夕陽下看手。

沈清濁擺擺手,一副“往事不要再提”的模樣,然後問我:“陛下何時回宮?”

“本王問你個問題啊,如果,我是說假如,你有一門親事,別人又從未見過你未過門的娘子,可正不巧,有一個莫名其妙的不是你娘子的女子,從你屋裏出去讓人瞧見了,你會怎麼辦?”

沈清濁挑了挑眉,答道:“那這親事估計得黃了吧。”

我拉下了臉,難不成真的破壞了人家一段姻緣?

沈清濁又道:“不過這事還不算悲摧?要是被人家誤解這門婚事是假的,其實我是一枚純正的斷袖,我想,這時我才會去死一死吧。”

“……”

我的臉色也緩緩如落日般黯淡了,“愛卿,還有事嗎,本王乏了,就睡你那兒,你自己找地歇了吧。”

沈清濁的房間規格肯定是府中最好的,我拖著疲憊的身子和糾結的老腰,就上了床。他的被子有一股清茶的味道,我抱著嗅了嗅,還挺好聞的,我在床上滾了滾,把被子全部纏在了身上,包成一個蛹狀,心裏這才找到了一點安全感。

我看著床幔,腦子裏似乎有一雙大手,將我的記憶緞帶拉回又拉回,拉回到我八歲的那個夏天,模模糊糊的我和清濁在庭院裏歡鬧,還有,衛燎原。

八歲那年,我第一次見到沈清濁。

他爹是五位內閣大臣之一,時常下朝後商談政事,那時候的我,唯一的玩伴就是衛燎原,倒也不能純粹歸結為玩伴,隻能說我走哪他就會跟到哪,他是一個頗有姿態的跟屁蟲。

我對一個比我大這麼多歲,而且長得一點也不水嫩,而且看他得仰著脖子看的少年非常之不感興趣,還有點打心眼兒裏鄙視。

每次我練了字,他都會在旁邊搖頭道:“糟得不能再糟了。”

每次我上樹下不來,他就會在樹下翻書翻好久,直到我胳膊酸痛就要撐不住了,他才會把我救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