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以華一早便醒了。
陌生的房間陌生的床,窗簾掛著遮去晨光,室內的昏暗令人看不出時辰,東尋西找一陣才想起左腕上戴著表,眯眼一看,已是六點一刻,比平日晚了十五分鍾。
酒醉誤事,向來如此。晚起也便罷了,自己怕是一時回不了公司上班,真正令人生厭的是這不肯輕易休止的頭痛,還有不知何時被人重新處理好的傷口。
上身□下穿長褲,伏在齊家的客床上睡得人事不知,自己還真是悠閑。
陸以華起了身去用清水抹了把臉,清醒下來之後無事可做,繼續推測齊厲把自己帶回家來的原因。他對自己有些興趣,這點陸以華是很清楚的,然而這個興趣究竟是個什麼樣的興趣,就不大好說了。齊厲這類人的內心,他之前從未妄加揣測過,隻因為沒有必要。
你隻要接受他們的結論和要求就好。內心所想,揣測了也無用,因為那並不是你揣測出來了就能左右的。
然而事到臨頭,難免不胡思亂想。想了又想,想不出個合理的一二三來,也就算了。
於是陳管家敲門之後進來,正看見昨天那個跟隨齊爺而回的男人半裸著站在厚厚的鵝絨窗簾前發怔,也可以說得好聽點,叫思考。總之就是在昏暗的房間中唯一光線的來處,糊出一個極大極濃重的影子來。
這個男人的背影看著就讓人覺得他很涼,不是冷,是比冷輕薄一些的涼。
清洌洌的。
難怪齊爺把這個男人帶回本家養著,看意思是要長久住下來的。陳管家想著,麵上不露聲色地招呼:“陸先生,您醒了。”
陸以華回過頭來,幹淨、俊秀、斯文,糅雜在一起,表情竟平淡。
陳管家因此以為這是個冷冷淡淡不好伺候的主兒,誰知男人一開口,語氣溫和有禮,麵上也自然而然帶著點程度適當的微笑:“是,習慣早起了。”
倒是個知情知趣的,不給你冷臉,不過分熱情,回你句話讓你打個哈哈沉默也好接著話茬說下去也好,總之不讓你難看。適合交易場麵上相見打個招呼的人物,既不適合交心為友,也不適合斷交為敵,當不成纏纏綿綿體己知趣的情人,隻怕連個逗人開心使人發笑的掌心物件兒也不成。
齊爺把這麼個客人帶回家,難道是填上前幾個暖床人的缺,換了口味?也沒聽說最近對男人有了興趣啊……罷,上麵的心思不用他們伺候人的來猜,陳管家笑得一臉誠摯,解釋道:“我是主宅的管家,姓陳,您叫我老陳就好。剛才齊爺估計您宿醉之後可能早起,提前招呼我給您準備些日用的東西,免得不方便。沒想您起得比料想還要早。”
“齊爺太客氣了。”陸以華做做受寵若驚的姿態,把人往裏請。眼看著管家指揮人一件件地搬東西:牙刷毛巾等等用具自不必言,被褥毯子也一一換過,窗簾取下換洗,幾人忙個不止,他就負責站一邊看著表示自己滿意至極。
“陸先生,醒酒的藥。”
“陸先生,您可偏好黑白二色?”
“陸先生,這幾件是從成衣店中購來,待人為您量完尺寸,才好重新定做。”
“陸先生……”
於是一上午也沒落下個清閑,直把整個房間弄得麵目全非、煥然一新,陳管家才帶著幾個傭人離開,走前還不忘提醒他中午到樓下餐廳用午餐。
經這麼一鬧,陸以華也算知道自己大概是個什麼身份了。之前去洗臉,洗手間裏一片瓶瓶罐罐,各種香薰精油刺繡浴巾,一看便知是有品位的女人用的。衣櫃旁原是個梳妝台,同樣是擺著名貴化妝品與香水,梳妝台上的首飾盒裏,陳著數件價值非凡的首飾。
然而最明顯的還數衣櫃與床邊的櫃子。衣櫃中禮服便裝掛得滿滿的,隔間中卻是些性感惹火的衣飾,口味之大膽令人咋舌。床邊的櫃子裏則毫不避諱地放了些教人臉紅心跳的情趣物件,直把陸以華逼得眼往天花板上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