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錯了,”洛賓說,“我們若使沒有密談過,我們現在也不至於這樣隔膜了。我向她說我萬分愛她,但是我沒有法子使那小姑娘相信我是誠意的。”“我不曉得你能夠有什麼法子使她相信,”他的母親說,“凡是沒有喪心病狂的人都不能夠相信你是誠心誠意的,對著一個你十分曉得境況極壞的可憐姑娘說一套這類的話。”
“但是請你聽我說,兒子,”她繼續說,“你既然告訴我沒有法子使她相信你,我要問你我們怎樣相信你才好?因為你說話時總是東拉西扯,跑一陣野馬,誰也不知道你到底是誠意的還是開玩笑的;但是我從你自己的口裏證明出那女孩對我說的是實話,我希望你也說出實話來,正經地對我講出你的心曲,使我可以得到把握,知道裏頭到底有什麼沒有?你是認真的,還是鬧著好玩的?你真是被她迷了沒有?這是很重要的問題,我希望你能夠坦白地說出,叫我們好放心。”
“皇天在上,太太,”洛賓說,“再扭扭捏捏地不說,或者多扯些謊都是沒有用了。我是誠意的,同一個快去受絞刑的人一樣地誠意。若使柏蒂姑娘肯說她愛我,願意嫁我,我情願明天餓著肚子把她娶來,我可以不吃早餐,我急著要說‘屬於我的,永久屬於我的’。”
“好吧,”母親說,“那麼我丟了個兒子。”她說時音調非常淒酸,的確是很擔心。
“我希望我不算做失丟了,太太,”洛賓說,“沒有一個人可以算失丟了,當有個好妻子照顧著他時候。”
“但是,兒子,”老太太說,“她是同叫花子同樣的窮。”
“但是,太太,”洛賓說,“因此她更值得我們的周濟,我把她娶來,免得教區要出錢養她,她同我可以一起求乞。”
“拿這些事來開玩笑是不對的。”母親說。
“我不是開玩笑,太太,”洛賓說,“我們要一起來求乞你的原諒,太太,你的祝福,太太,同我父親的祝福。”
“這全是傻話,兒子,”母親說,“若使你是誠意的,你可說是一生休矣。”
“我恐怕不會。”他說,“我真怕她不肯要我,經過我姊姊這陣恫喝同怒噪,我相信我現在怎樣勸她嫁我也是不能夠成功的。”
“這真是說得好聽,可是她還不至於傻到那樣地步。柏蒂姑娘並不是蠢貨,”他的第二個姊姊說,“你心裏想她會比別人特別高明,敢對求婚人說個‘不’字嗎?”
“不錯,愛說笑話的姑娘,”洛賓說,“柏蒂姑娘不是蠢貨;但是柏蒂姑娘或者已經同別人訂婚了那又怎麼樣呢?”
“不,”大姊說,“這我們可不知道了。但是,和她訂了婚的人會是誰呢?她從來沒有走出家門過;那麼一定在你們兩個裏麵。”
“我沒有什麼話說,”洛賓說,“我已經受過你們的審問了;這裏還有我這個哥哥。若使總是我們兩人中間的一個,你們去盤詰他吧。”
這句話打到他哥哥的心坎,他以為洛賓發現了什麼。他麵上裝作沒有事樣子。“請你,”他說,“別把你的事套在我頭上來,我告訴你,對於這班姑娘我是一向沒有關係的,我對於柏蒂姑娘沒有什麼可說,對於教區裏一切的柏蒂姑娘們我都是無話可說的。”說了這幾句話,他站起,掉過頭來匆匆地走開了。
“不,”大姊說,“我敢擔保我這位兄弟,他比你懂得多了。”
他們的談論如是就結束了,但是把大哥弄得很迷惑。他斷定他的弟弟已經知道了,漸漸疑到我有走漏了風聲,但是無論怎樣想法子,總找不到機會和我密談。最後他真是焦急極了,有些拚命樣子,下個決心要來我房間看我,不管結果會怎麼樣。心中蓄了這個意思,有一天午餐後,他注意他的大妹的行動,著她是上樓去的,他故意跟著她後麵跑。“哦,妹妹,”他說,“那位病了的姑娘躺在那裏?誰也不能看她嗎?”“我想你可以去看她,”她妹妹說,“可是先讓我進去,等下再告訴你。”她就先跑到門口,關照我一聲,立刻叫他上來。“哥哥,”她說,“若使你想來,現在可以來。”他走進來,還是帶著開玩笑口吻。他走到門口時候說:“那位患相思病的病人躺在那裏?你好嗎,柏蒂姑娘?”我想從椅裏站起,但是太軟弱了,要費了好久時間才鼓上勁來,他看到這個情形,他的妹妹也瞧見,她說:“別要勉強站起!我哥哥不拘這些禮節,並且你現在是這麼軟弱。”“不,不,柏蒂姑娘,請坐著不動吧。”他說,他自己就坐在我對麵的椅裏,好像很高興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