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會被騙了,我親愛的,”他說,“但是,你將不至於毀了,因為一萬五千金鎊在這地方可以很綽然有餘地維持我們兩人的生活;我請你相信,”他還說,“我早決定了,這項款裏的個個小銀幣都花在你身上;我不肯亂用你一個先令,其餘的用款我必定拿我對於你的愛情同溫柔來做補償,我有生之日總是這樣的。”
這的確是非常老實的計劃,我真相信他的居心是像他口裏所說的,以及論到他的性情同行為,他是一個會使我快樂的人,在這點上,他是不下於任何人的;但是,他沒有財產,在這地方借了債,這使一切的前途變得陰慘可怕了,我不知道說什麼話好,或者自己作何打算。
我對他說那是很可惜的,他具有這麼多的愛情,同這樣的良好性情,這是我看得出的,將如是被攜到困苦裏去;我看我們沒有別的前途,隻是毀了,因為說到我,那是我的不幸,我所有的一點兒款子還不夠救濟我們一個星期,說時我掏出一張二十金鎊的銀行支票和十一個金幣,我告訴他這是我從我一點兒的收入積下來的,照那個人對我所說的這個地方生活的程度,我期望這將維持我三四年;若使把這筆款從我拿去,我是不名一文了,他也曉得一個女人在生人裏會處於什麼地位,若使她沒有錢在她袋裏;然而,我對他說,若使他想用這些款子,他盡可以拿去。
他很關切地對我說道——我想我看見他眼裏含著眼淚——他不會去動這筆款子;他憎惡那個念頭,把我掠奪個幹淨,使我受苦;反而言之,他還剩下有五十金幣,那是他在世界上所有的財產了,他掏出,擲在桌上,叫我拿去,雖然他因為沒有這款子會弄得餓肚子。
我用同樣的關切答道,我不能忍受聽他這樣談話;反而言之,若使他能夠提出任何種大概可以辦到的過活方法,我肯幹一切不失我的身份的事情,我肯像他所能希望的那樣節儉艱苦地過活。
他對我不再這樣子談著,因為這會使他心慌意亂;他說他受過上等人的教育,雖然他零落到處在一種不好的境遇裏麵,現在隻剩一條路子了,那是他能夠想到的,那也不能辦到,除非我能回答他一句問話,然而,他說他並不迫我回答。我告訴他我必定要誠實地回答;會不會使他滿意,我卻不能預言。
“哎呀,那麼,我親愛的,坦白地告訴我,”他說,“你所有的一點兒款子夠不夠維持我倆在相當的情形、地位,同所在裏同居?”
那是我一向可以自慶的一點,我簡直沒有把自己或者我的境遇宣布出來——不,連我的真名字都未曾說出;看到從他我不能夠期望什麼,不管他好像是多麼良好性情同多麼誠實,卻隻得我倆靠我知道快要消耗幹淨了的款子過活,於是我決定藏匿起一切,除開我已經承認的銀行支票同十一個金幣;我必定是很高興的,若使喪失了這筆款子,他把我放在他從前和我相會的地方。我的確還有一張三十金鎊的銀行支票在身邊,那是我帶來的全部錢了,一麵為著在那裏的生活費,一麵為著不知道我會碰到什麼提議;因為那個女人,那個這樣子瞞了我們兩個的媒人,使我相信我在那地方會結婚得很上算,我是不隨意身上沒有錢的,無論會什麼發生。這張支票我藏匿起來,這使我對於其餘的款子更隨便了,一想到他的景況,因為我真是很懇切地可憐他。
但是,回答他的問話時,我告訴他我從來絕沒有存心騙他,我是永不會的。我覺得很難過,要告訴他我所有的一點款子不夠維持我們的生活;那還不足維持我一個人在南方的生活,就是這個緣故才使我把自己付托於這個叫他做兄弟的女人手裏,她曾經向我擔保在一個叫做曼徹斯特的城裏,我從前還沒有到過那裏,我一年花六金鎊左右錢可以得到很好的膳宿;我全部的收入每年還過不了十五金鎊,我想我可以靠這收入在那裏舒服過活,等待更好的境遇的來臨。
他搖著頭,仍然是不說話,我們過了一個非常愁悶的晚上;然後,我們一起吃晚餐,夜裏睡在一塊,當我們快吃完晚餐的時候,他現出稍微複原些、快樂些的神氣,叫拿一瓶酒來。“好吧,我親愛的,”他說,“雖然情形是不妙的。愁悶也是無補於事。好吧,請你極力放心吧;我必定要努力找出一條生活的路子;若使你能夠單單維持自己的生活,這總勝過一無所有。我該重新入世謀生;一個男子漢立主意時總該像個男子漢;餒誌是等於向不幸投降。”說著這話,他斟滿一杯酒,飲祝我的健康,老拉著我的手,緊緊地握在他手裏,當酒走下他喉嚨的時候,後來,還矢言他所最關心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