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許久,我才肯從他的話,故意裝出簡直不願結婚,除非在禮拜堂裏。但是,這全是一副假麵目;於是最後我好像是被他說服了,我的旅館主人,他的妻子同女兒,都召上來。我的旅館主人當證婚人,當書記,還當一切雜差,我們就結婚了,我們都非常高興;雖然我得自認我從前壓在心頭的自責之言還是緊緊地圍著我心中,時時從我榨出一聲長歎,我的新郎看到了,努力來鼓舞我,他,可憐的人,以為我對於我這麼匆忙地幹著的事情有些猶豫。
那天晚上我們盡量地享樂,可是在那旅館裏一切是這麼秘密的,屋裏沒有一個仆人曉得這回事,因為我的旅館女主人同她的女兒親自伺候我,不肯讓任何一個女仆上樓來,除開當我們用晚餐時候。我的旅館女主人的女兒我稱她做我的新伴娘;第二天找一個商店夥計來,我買那個城裏所有的最好的鑲有花邊的衣服一套送給這位年輕姑娘,看到這是個出產花邊的城,我也送她母親一塊裏麵有骨頭的花邊做帽子用。
我的旅館主人所以這樣地守著秘密的理由之一是,他不願本地教區的牧師聽到這件事;但是盡管多麼秘密,還是有人得到這消息,所以第二天清早禮拜堂的鍾為我們鳴了,還有樂隊,那個城裏所能供給的,在我們的窗下;但是我們的旅館主人厚著臉皮說道,我們在來這裏之前就已結婚了,不過因為是他從前的主雇,我們預先決定要在他屋裏吃我們的喜筵。
第二天我們真不想動;因為,總之,早上被這些鍾擾了,也許起先本來沒有睡足,我們後來是這麼昏昏欲睡,我們躺在床上,差不多一直到十二點鍾。
我求我的旅館女主人去設法使我不再聽到城裏的樂隊同禮拜堂鍾搖鳴的聲音,她處理得這麼好,我們享到全然的安靜;但是一件古怪的事情截住了我一切的高興有許多時間。那屋裏的大房子是望著大街,我的新丈夫正在樓下,我走向大房子的尾端;那天是個晴朗溫和的日子,我打開窗子,站在旁邊,呼吸新鮮空氣,我看見三位先生騎著馬從遠處來,走進我們對麵的一家客棧裏去。
那是無可隱的。也絕不是那麼不確定,會有容我生些疑問的餘地,這三人中的第二個是我在蘭加斯德時的丈夫。我嚇得要死;我生平從來沒有這樣的驚嚇過;我以為我會暈倒地上了;我的血在我血管裏凝結也似的,我發抖,好像患了瘧疾,正在發冷。我說,沒有容我對於這點的真確生些疑問的餘地;我認出他的衣服,我認出他的馬,我又認出他的臉孔。
我第一個清醒的思想是,我的丈夫沒有在旁邊看出我的失神,關於這點我覺得很高興。那幾位先生進那屋裏不久,就到他們房裏的窗子來;但是我的窗子是閉了,這是你們可以相信的。然而,我忍不住去偷看他,我又看見他了,聽他叫那屋裏一個夥計拿一件他要用的東西上來,我得到了一切所能得到的可怕的證實,這個人的確是他。
我其次關心的是想知道,若使做得到,他來那裏是為什麼事;但是這是辦不到的。有時我的想象虛擬出一個可怕的觀念,有時又想出另一個來;有時我以為他發現我的事情了,特地來責我的無情同無恥;時時刻刻我總以為他是走上樓梯來侮辱我了;許多的念頭來到我心裏,那是絕沒有在他心裏的,他也絕不會想到的,除非魔鬼教唆了他。我在這個恐懼之中將近兩個鍾頭,差不多未曾一下把我的視線從那個窗子或者他們所住的旅館的門移開。最後,聽到他們旅館裏的走廊上一大陣踐踏的聲音,我跑到窗口,使我非常高興,看見他們三個都出去了,往西旅行了。假使他們向倫敦走,我還是會在恐懼之中,怕的是我在路上會碰到他,他會認出我;但是他往相反的方向走去,於是關於那方麵也放心了。
我們決定在第二天走,但是夜裏六點鍾左右我們聽了街上一陣大騷動,非常驚慌,人們在街上騎著馬亂跑,好像他們都瘋了,其實隻是大聲地喊著追三個強盜,他們在但斯鐵不魯·喜爾附近搶了兩輛公共馬車,同一些其他的旅客,好像有個布告出來說有人看見他們在布立克喜爾某某旅館裏,就是那班先生們歇過的那家旅館。
那家旅館立刻被人包圍了,搜查一遍,但是有不少人們證明那班先生們已經走去三個鍾頭了。群眾既聚在一起,我們很快就探出這個消息;現在我關於另一方麵又深深地掛慮著了。我很快告訴那家旅館的人們,我敢說這幾位先生不是強盜,因為我知道內中的一個是個非常誠實的人,在蘭加斯德有一分不壞的地產。